信长之野望13PK——庆长大转封
一、迟暮的天下人大阪城中的樱花已经盛开,与这座金碧辉煌的大阪城相映生辉。这座大阪城可谓集聚了全日本的心力,太阁丰臣秀吉命令全国大名,动用了几十万劳工,历时将近三年才完工。此城处处都散发着奢华的气息,使用了大量的黄金装饰。这些极尽奢华的装饰无不透露着丰臣秀吉政权的作风。
在平定了明智光秀的叛乱后,当时的羽柴秀吉很快的继承了原主织田信长的霸主地位,利用各种威逼利诱的手法,秀吉让全天下所有的大名都屈服于他的势力之下,日本自应仁之乱以来,终于步入了一统。然而这并不是和平的先兆,如同建造这座奢华的大阪城时一样,秀吉依然在极尽奢华的利用整个日本国的资源,狂妄的他在元禄、庆长年间两度派兵侵略朝鲜。然而两次失败的作战,令丰臣政权不再像过往那样威信了。而随着丰臣秀吉本人逐渐病老,其膝下又只有丰臣秀赖一名幼子,天下大名都察觉出丰臣的时代即将完结。
丰臣秀吉也察觉出这一事实,他开始担忧在自己死后,将会有人取代他的天下,届时他的幼子基本不可能抵御那个野心勃勃的人。
无疑,那个人就是坐领关东二百五十万石的德川家康。家康是在秀吉统一天下的过程中唯一一个在战场上战胜了秀吉后才投降的大名。秀吉在小牧长久手之战中处处受制于家康。在战场上占不到便宜,秀吉只好利用政治手段拉拢家康。而家康也意识到长期与秀吉对立无甚好处,于是两人开始演出一场极其滑稽的和谈丑剧。秀吉逼迫自己已经出嫁的妹妹与原来的丈夫离婚,并且让原妹夫自杀后,再把她嫁给家康,结成姻亲,极尽手段拉拢家康,其程度已经将近于献媚;而家康在后来与丰臣家的交往中,也是积极地讨好秀吉的原配夫人北政所宁宁,以至于在世间流传着家康与北政所有染的传闻。
表面虽然如此,实际上两人却各怀鬼胎:秀吉因忌惮家康的实力,旋即以加封为理由,把家康从原来的三河,“加封”到原北条家的关东地区,藉此让家康离开苦心经营多年的旧领。而家康则在讨好北政所的同时,拉近了与一些丰臣家的武将关系,他们以加藤清正、福岛正则为代表人物,从小就在丰臣家作为侍童,如今蒙受秀吉之恩各领一方的大名。家康积极地靠近他们,以分裂他们和丰臣家文官派的关系,其用意可谓不良。
两人在讨好对方的同时,又不断地在打压对方,此等矛盾又滑稽的境况,似乎很好的诠释了这个唯利是图的战国时代。
或许这个世上仅有少数几个不懂这个道理的人,石田治部少辅三成就是其中一个。
三成幼名佐吉,是在秀吉被织田信长封为近江长滨城主时招到身边的小侍,与同时期的加藤、福岛不同,三成并不是在战场上冲锋陷阵建立武勋的战将,三成更擅长于运用智谋。
在三成初次与秀吉见面之时,秀吉已经察觉出,这名幼童拥有非凡的才能。
当时秀吉经常于领地内狩猎,藉此视察领地情况以及探索人才。当天秀吉在狩猎途中来到一件寺庙前,于是在此歇息。因为天热,此时秀吉已经舌干唇燥了。
“沏碗茶来!”满身是汗的秀吉还没来得及坐下就迫切的命令着。
此时寺内的小僧奉上一碗茶,用一个大茶碗,盛着半温半凉的茶水。
秀吉一饮而尽,觉得非常不错,于是让小僧再上一碗。
这一碗茶量比上次的少,而温度也较高,秀吉喝下后意犹未尽,再要求小僧上茶。
第三碗则已经是温度非常高的热茶,而量也比前两碗少,秀吉此时已经没有刚进来之时那般口渴了,于是对这第三碗热茶细细品尝起来。
完毕,秀吉非常满意,于是把那位小僧带回了长滨城。那名小僧毫无疑问就是石田三成。
即使身为天下霸主的秀吉也不得不忌惮于家康实力而千方百计拉拢他,唯独三成,敢于对家康嗤之以鼻。
有次三成与同僚浅野长政在城中一个工事工地处督工,期间一起烤火。长政提醒三成,家康稍后会登城视察,三成应该将头上的头巾摘下,以示尊敬。
然而三成无动于衷,在三成看来,德川家康只是个无时无刻不在觊觎丰臣天下的老狐狸,根本不想讨好这个丰臣氏的敌人,而眼前的浅野长政,和自已一样身为丰臣氏的奉行,却主动献媚于家康,更加不值一提。
三成的不作为激怒了长政,长政在家康登城之际,强行把三成的头巾摘下,扔到火炉当中,即使如此,三成依旧面不改色,没有理睬长政以及其后到来的家康。
秀吉开始考虑,自己死后,幼子秀赖只能托付于三成身上。
“唯有三成能把丰臣家利益放在石田家利益之上。”
秀吉这样想着。
然而秀吉也担心,单纯的三成不是老奸巨滑的家康对手,三成秉直的性格得罪过不少人,包括此前提到的加藤、福岛、浅野等人,他们当中有些人对三成的仇恨甚至达到了想要手刃三成方解恨的地步。秀吉担心三成那种性格会导致他在政治较量中不敌家康。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秀吉明白,只要他一死,丰臣的天下就要走到头了。
“不破不立,看来得拼一把,重头开始。”
秀吉开始了他人生中最惊险,也是最后的一次赌博,赌的是天下,而且这场赌局肯定要在他死后才开盘,他只能把所有的赌注,押在三成身上…… 二、庆长大转封
伏见城的德川公馆内,德川家康与其家臣本多正信于房间内密议日后的战略。
家康身体臃肿不堪,不知是因为天气炎热,还是由于家康太过肥胖,其额上不停地渗出细小的汗珠,使家康本来就肥胖的圆脸看上去像抹了一层油一样油光可鉴。松垮的眼睑下垂着,使家康本来就不大的眼睛变得看不出是睁着还是紧闭,而其端坐不动,看上去就像一尊佛一样安详。
而在家康对面的本多正信则是个瘦骨嶙峋的老人。其残败的骨头似乎连身上的衣服也将要撑不起来一样,一双浑浊的眼球深陷在因过分瘦削而显得突兀的眼眶内,仿佛要把世间的一切都看穿一样。
两个人都沉吟不语,虽然外表看起来二者迥然不同,一个像普度众生的弥勒佛,一个像地狱阎王的判官,但其实他们现在脑子里想的确是同一件事。
就在刚刚,秀吉下了一道令人咋舌的命令:
“为了奖励诸位为天下太平作出的贡献,在此加封各位的领地,在我逝去之后,各位都回到自己新领地去,不得留在伏见城。”
新领地?有人提出疑问。
“对!由于各位都得到嘉赏,按原有领地分配起来诸多不便,所以,我让佐吉重新划分了各位的领地,佐吉,你来宣布一下各大名的新领。”
“除了德川内大臣、前田大纳言、宇喜多中纳言、毛利中纳言、上衫参议这五大老以及首席奉行石田三成保有原有领地,其余各大名新领地如下:
岛津义弘 尾张
伊达政忠 萨摩
佐竹义重 肥前
长宗我部远亲 陆前
……”
所有人都明白这所谓的加封是怎么一回事,离开经营多年,有些甚至是经历几代人努力过的旧领地,去到一个新的地方,民风不熟,不谙地利,稍不留意,都可能招致家族灭亡的灾祸。
“就是如此,还望各位返回新领地后细心致力于新领的内政事务,若有谁想趁天下大名在新领尚未安稳的空档而想图谋不轨的话,五大老以及三成,你们有义务代替丰臣氏惩戒他们!”
“这无疑是推到重来啊!秀吉如此狡猾,把上扬的计划全部打乱了。而且,本次加封,本家的酒井忠次、井伊直正、本多忠胜三人都被封到各地,成为名义上丰臣家的大名。”本多正信不快地说道。
“无妨,只是这样一来,天下的变数就和以前多了,兴许有很多一些大名不再觉得追随我们是最大利益了,可恶的猴子!”那尊慈祥的活佛口中,挤出来这样一句话。
当晚,德川公馆的等亮了一夜,同样度过了一个不眠夜的,还有丰臣秀吉和石田三成。
三、豪赌
“佐吉,再为我沏一碗茶罢!”
三成递上茶碗,眼神中了无平日那种令人厌恶的高傲,代之的则是一种似乎要满溢出来的对秀吉的崇敬之情。
“佐吉,这一局我可把宝押在你身上了,由你来帮我赌吧,赌的是天下!”
秀吉当初利用威压的手法,迫使天下大名都听命于他,一些像岛津、长宗我部等地处偏远的大名企图顽抗,在见识到秀吉动员的巨大兵力面前也都放弃抵抗而投降,至于小田原的北条,则被秀吉带着天下的大名消灭了。 唯独德川家康是秀吉一直无法啃下的硬骨头,当初只好采取了怀柔的方式解决与家康的矛盾,却因此埋下了祸根。
“我死后,天下大名自然会认为当今殿下的强者必定是当年连太阁大人都忌惮三分的德川大人,此前被迫屈服于我力量之下的大名,必定会再次屈服于家康,这样下去,丰臣氏必亡。有朝一日,家康那只老狐狸必定会像当日我率领天下大名攻破小田原城一样,在大家的拥簇下,大摇大摆的践踏这座大阪城。”
这也是三成一直担心的,故此他无比憎恨家康。
“虽然不想承认,但丰臣氏的天下在我死后将不复存在了。”秀吉慨叹,从织田信长手下一名小头领开始,知道如今坐拥天下,却没能开创一个新时代。
“丰臣氏必亡,唯有建立新的丰臣天下,才能在日本国开创一个丰臣氏的时代啊!”
如此大胆的想法,估计也只有秀吉能想得出来。
“如今天下重新分配,肯定会有很多大名认为除了跟随家康以外,自己也有机会趁火打劫,博取更大的利益,这样家康面临的变数就多了,全国将会重回战国时代的战乱,丰臣天下算是必亡了,家康就不能轻松地取丰臣而代之,成为新的天下霸主。”
秀吉连珠炮发,一点也不像个病垂的人。
“佐吉,你要与家康竞赛,在重新开始的乱世,建立石田的天下!”
此时秀吉放下空的茶碗。
“建立了石田的天下后,请好好对待秀赖,让他能继续立足于日本,佐吉,唯有你,能把丰臣氏的利益放在石田家的利益之上了。”
说道自己的幼子,秀吉不禁落泪了,现在,他不是那个叱咤风云的天下人,只是个一心为子的慈祥老父亲。
三成已经无法开口回答,他怕他一张嘴就会忍不住“哇”的大哭起来,他拭去眼角的泪痕,沉重地向秀吉磕头确认。
“好,好,切记,对付家康,一定要用尽最卑鄙的手段,否则,你必会输给那只老狐狸,切记!切记!”
使用卑劣的手段,意味着三成除了可能随时在这场斗争中失去性命外,还很有可能在日后的史册中背负着骂名。对于武士而言,他可以为了自己的名声牺牲性命,然而,如果要剥夺他的名声,是比死还要沉重的代价。
三成没有他言,只是更加沉重地低下了头,以示自己必定会按照主公的吩咐。
“如此,我就安心了。”
本来已经饮尽的空茶碗,如今又满盛了君臣二人的泪水 分崩
大阪城内的福岛公馆,正则刚一回来,就禁不住哭泣起来。
太阁丰臣秀吉已经下葬了。
与秀吉在世时候极尽奢华有所不同,葬礼显得比较简单,与一个普通大名去世的架势没有太大区别,过分简单的仪式,与这种堂皇的大阪城比较起来,甚至显得有点寒酸。有的大名,如西国的毛利辉元,在太阁公布转封令没多久之后就想法借口回到了领地,开始着手于道路休整、修葺城池等军备工作。秀吉的葬礼,他们当中有些人甚至连派家臣俺来吊唁都没有。
正则亲眼目睹了棺木中秀吉的尸体,他似乎从来没有见过面容如此憔悴的秀吉。秀吉的脸比以前更显瘦削,颧骨异常凸出,皮肤犹如焦炭一样发黑。此种模样,看起来犹如一具干尸——不,事实上,秀吉已经是一具名副其实的干尸了。
那个以怒涛般的气势席卷整个日本的丰臣秀吉,如今居然只是一具发臭的干尸。
正则无法挥去秀吉最后留在他脑海里的形象,他开始回忆起儿时的事。
福岛正则幼名市松,被秀吉夫妇收养后一直在秀吉身边成长。无论是秀吉,还是宁宁夫人,都对正则如亲生子般对待,而自己也把秀吉和夫人视作再生父母。
在贱岳合战中正则和加藤清正等人殊死战斗,最后帮助秀吉战胜了柴田胜家,而正则等人也获得了“贱岳七本枪”的美誉。
此时正则家中的侍童来报,门外德川内府和石田治部两人的属下前来求见。都说有重要的事和主家商量。
三成这厮!正则极度厌恶三成,秀吉在统一天下后虽然赏赐正则丰厚的食禄,但是与之相比,三成却能留在秀吉身边,成为首席奉行。
“可恶!那个奸佞小人,也不知道在主公身边如何献媚进谗,我等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建功立业,只被扔在那种穷乡僻壤,而他只是动动嘴的功夫,就能呆在主公身边,这让我如何服气!”
正则经常这样牢骚,像极吃醋的孩子。
“太阁大人刚刚去世,夫人北政所必定伤心不已,内府大人念及此,知北政所向来视将军为己之亲子,故想和将军您一起进城慰问太阁遗孀。”
“内府大人是名副其实的忠厚长者啊!”
“遵照太阁遗令,治部少辅大人提醒各位大名要尽快回到自己的领国,特此派在下来敦促左卫门大夫也今早准备。”
“混账!三成这竖子!太阁尸骨未寒,就开始假借遗令肆意妄为,想赶走我是不!?”
这次转封导致天下又开始呈现混乱的征兆,此必定又是那小人在主公身边出的鬼主意,怕是想破坏主公的天下以便自己取而代之吧!可恶!
“哦~~~~~~啊!”
正则越想越气,一掌拍在案几上,案几顿时碎裂,身边的侍童吓得控制不住身体而不停地颤抖。
“为了丰臣氏,我必定会杀死那个小人!把他的头一刀挥成两半!”
舞者
波光粼粼的琵琶湖畔,一座巨大的城堡直插入云霄,那就是石田三成的居城佐和山城。如今佐和山城热闹非凡,三成回国后就开始积极地进行工事建筑,民夫络绎不绝地搬送石块、监工不停敦促苦工们加紧作业。而今天早上热闹的气氛更加高涨。城中的民夫全部都把手头上的工作停了下来,纷纷来到城下观赏一名女子跳着奇怪的舞蹈。而那些去召唤民夫回到工作岗位的监工们也很快加入了他们的行列。
“怎么全部停在这了?赶快工作,这可是事关天下命运的作业!”
民夫们直到领主三成发觉不对劲而过来叱责他们的时候才从陶醉中醒过来,然而当他们好不容易把视线从那名女子身上转移到三成那里时,三成已像他们刚才一样,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位女子。
她身着桃红色的舞服,起舞时轻盈的舞服随着柔软的身躯飘动,女子身上不断地散发出一种淡淡的像花一样的香味,看着她的舞步,犹如置身于樱花林中,漫天飞舞的花瓣让人流连忘返。其肌肤白如冬雪,细嫩得仿佛吹一下就会被弹破,看着她,身心都有种被治愈的感觉,无论有多疲劳,似乎都会瞬间恢复过来。 女子发觉了三成后,停下了舞蹈,欢快地蹦跳着来到三成身旁,微笑着说道:
“小女子乃出云阿国,在此拜见石田治部少辅大人。”
“为何在此妨碍我家城池的修葺工作。”
“哎呀,异常地冷漠呢。刚刚不是还眼都不眨的看着我么?”
“胡说!身为武士那样不是……不是太失礼了吗?”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三成看着眼前这个美丽的姑娘,不知为何口舌开始迟钝起来,了无平日那些恶毒的讽刺。
“哈!脸都红了呢,还不承认,还真是个可爱的孩子啊。”阿国看见三成这幅模样,实在不忍心再欺负他了。转身向刚才的民夫道:“小女子的舞蹈表演到此为止,烦请各位继续帮助石田大人修葺城池吧!”
“哦!看完阿国姑娘的舞后我身上有使不完的劲呢!”
“监工!把最重的石头给我背吧!”
众人异常积极,当日的完成的工程量居然是平日的两倍。
“如你所见,”阿国指了指正在卖力干活的民夫们,“我的舞蹈可以让石田大人事半功倍,今后我就随着大人把我的舞蹈传遍日本吧!”
说完,阿国径直走进佐和山城,三成还在原地来不及反应,她回头对三成笑道:“主公大人,还呆站着干吗,是时候带我去认识其他家老了!”
幻士
今晚的灯已经是第八次无故熄灭了,三成无奈地把灯再次点亮。
“出来吧!”三成意识到房间内有其他人存在,而且来者不善。
从黑暗后边传来脚步声,并且伴随着令人熟悉的声音。
“佐吉!为我沏茶!”
秀吉的身影第一次在葬礼后再次出现在三成面前。
“佐吉!你好大胆,伪传我的命令,致使天下重回混乱,你尚记得我这老骨头否!?你若再敢打丰臣天下的主意,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以前听闻你的故事的时候,我还以为只是无知妇孺三人成虎编造出来的,今日亲眼所见,原来果心居士真有其人啊!”
“啧……不愧为石田治部,连鬼的计谋也能看穿啊。”对面的秀吉用一种几乎听不见的尖细的声音冷笑着,一股黑烟瞬间笼罩着他,待到黑烟散去,秀吉已经变成一个邋遢的诡异老头。
“鬼只会对做了不忠不义之事的人进行报复,我自问对太阁大人无愧,因此,即使真的太阁大人来了,我也不怕。”
“汝当真无愧?呵呵……有趣,那老夫往后也继续呆在这佐和山城,盯着你好了,我倒想看看这是一部怎样有趣的戏剧呢,呵呵……”
言未毕,又一股黑烟遮住了果心居士,不消说,黑烟散尽后,果心居士已经不见了。
“果心居士的幻术犹如厉鬼使用的计谋一样让人恐慌,还真是开眼界了啊……”
三成感慨,佐和山城的怪人越来越多了。 鬼谋
“三成那胆小鬼!连退一百里,还算个武将吗!?当初主公还如此重用此等无能之辈,真是气人!”福岛正则军营中,主将正则正在大发雷霆。
雾山城主福岛正则连同大和郡山城主丹羽长重组成联合军进攻石田三成的领地,三成派出大将岛左近主动迎击。然而石田军刚一与联军接触,就节节败退,福岛联军势如破竹,连追石田军一百里。
对手岛左近也是身经百战的猛将,正则原来以为会在一场畅快淋漓的激战中一举歼灭石田军,然后挥军长驱直入,冲进佐和山城,把还没来得及逃跑的石田三成一刀挥成两半。
“原以为岛左近尚能配得上与我交战的资格,没想到也是个胆小的鼠辈!果然是物以类聚,小人身边只配有这种胆小鬼!亏得他居然拿出自己一般俸禄聘用此人,可笑!可笑!”
正则抽出自己的佩刀,在空中挥砍。
“好快的刀!用这个把三成砍死,一定痛快无比!”
正则按捺不住激动地情绪,再次下令全军明日加紧进军。
“大人,我看还是小心一点为好啊,同行的丹羽军已经跟不上了,再这样催促士兵急速行进,恐怕还没开战就累得连抢都握不紧了。”家臣无不担忧地提醒道。
“你不懂!当年太阁大人就是这样疾速行军,把反贼明智光秀打了个措手不及,如今我也要像太阁大人一样,趁三成还没来得及逃跑,一举击杀他!哈哈哈……”
正则说着,又举起太刀斜砍下来,空气似乎也被她砍出了一到裂缝,家臣见此也不好在多说,只好退出帐外。
当正则被如轰雷般的巨响惊醒时,福岛军已经陷入了混乱。
“从杂贺城赶来的小西行长和根来众正在以铁炮对我军阵地进行射击,盟军丹羽长重已经倒戈,正进攻我阵侧翼,石田军也回军对我们发动进攻,这里很快就守不住了,主公请尽快退却,回到雾山城再重整旗鼓!”福岛正则的旗本武士急促地向正则报道军情。
“三、三成……”正则眼睛犹如能喷出愤怒的火星,牙齿因身体颤抖而咬得咯吱作响,似乎将要碎裂,正则紧握手上的太刀,他做梦都想杀的人如今就在眼前。
“三成你居然敢来到我的军帐中!今日我既是粉身碎骨,只要杀了你这扰乱丰臣天下的小人就值了!”
旗本疑惑正则刚刚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如今己阵地以快被石田军突破,危在旦夕,主公为何还在沉吟此事?只见眼前的正则冲着自己拔出了太刀,旗本下意识地往帐外逃跑。
“休想再逃!”
正则一刀把三成砍翻后,却发现帐外都是石田三成的身影。
“哈哈……三成这无能之辈也会使用分身之术!?就看你这种三流幻术能不能骗得过我这口刀!”
正则鬼嚎着,挥刀冲进自己的阵地,发狂地砍杀自己的将士。
此时潜伏在福岛军中的伊贺忍者开始在军中散步正则乱杀人的消息。福岛军正受多面夹击,而主将陷入癫狂状态,胜负不言而喻。
“看,看,果心老爷子的幻术成功了呢!”佐和山城上,阿国兴奋地拉着三成到城中的至高点,观看远处战乱的火光。
“如此,伊势一代就处于我们的控制范围了。”
“啊……可我的舞蹈还没有在此地流传开来呢。”阿国嘟着嘴,撒娇般说道。
“会有机会的。尾张,尾张的清州城。那里将会是我为你搭建的第一个舞台。在这期间还请阿国姑娘把舞艺练得更纯熟一点吧。”
“可恶!居然怀疑我的技艺,看着吧,我一定会上演一出华丽的倾奇舞,让世人咋舌的!”阿国生气的捶打着三成的胸口。
“真是可爱啊!”三成看着柳眉倒竖的阿国,心里暗自想到。
岛津义弘
庆长五年,福岛正则因私怨向佐和山城的石田三成发动战争。然而却被三成联合杂贺城主小西行长、事先假意联合福岛正则的大和郡山城主丹羽长重,以及当地武装力量根来众,配合果心居士以及伊贺忍者的扰乱计策,大败名将福岛正则,正则本人被生擒,被押往佐和山城时,口中仍然呐喊着要杀死三成。 真是无可救药的蠢货!快滚出去,想想为了丰臣氏,你还能做些什么。”
“必定要杀了此人!”
正则被三成释放后逃亡东国,满怀着不忿,转身消失于葱郁的山林当中。
“进攻清州城的岛津义弘?这太冒险了,岛津军团的作战能力不仅在日本首屈一指,就连大洋彼岸的明军在面对岛津义弘的时候也被恨恨地打败过,岛津义弘可是曾经在朝鲜战争中率领不足一万人就击溃明军二十万大军的宿将啊!如果以壮大实力为目的,可以从杂贺城出发,借道岸和田,从向四国进发,不必和那连明国人都称呼为‘鬼石曼子’的岛津义弘硬拼啊!”
“哼!真是愚蠢的见解。”三成毫不留情地叱责了家臣。三成从不掩饰自己内心好恶的性格,有时会让家臣都感到非常讨厌。
“若现在能把岛津降服,在拥有了岛津氏那强劲的军团后,天下大名都会对我们刮目相看,那时别说区区四国,即使是整个日本,也只是举手投足之间就可得之;相反,如果没有能让人折服的力量,即便拥有十个四国,也只能受制于人!”
三成一直想维持丰臣氏的天下,在秀吉未死之时,这已经是三成所愿。秀吉当初利用威压的手段取得的天下,其最致命的弱点在秀吉死后暴露无遗。天下大名当初都被迫服从于拥有强大实力的秀吉。为了保证自家的生存和利益,他们才会对丰臣氏称臣。如今秀吉作古,而秀赖并不具备当初其父的魄力,天下的大名必不会继续向秀赖效忠,他们只会寻找另一个能保证自家利益的强者。要让那些唯利是图的大名们重新听令于丰臣氏,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成为日本最有实力的大名,让所有人认识到,只有追随自己,才是安家保命的上上之策。
“为了报答太阁之恩,为了我所认为的道义,我却要用利益去驱使他人,这不是莫大的讽刺吗?”三成今日经常被这个问题困扰。
到底自己究竟能不能维护自己认为正确的东西?
激战尾张
对清州城的进攻被正式提上议程。从雾山城出发前往清州的路程并不短,中途必须选取合适的地方建立前沿阵营。以此作为跳板,连接雾山与清州,这样才能保证日后可能会出现的旷日持久的攻城战中保证军资能快速地从雾山城运抵清州阵地。
战事的关键在于能否抵挡住岛津军的攻势,抢先把阵地修筑好。
已故太阁丰臣秀吉还在织田家手下时,也完成过类似的任务。当时织田家为了进攻稻叶山城的斋藤家,必须在墨股筑建分城,秀吉巧用河道,于上游伐取木材避开斋藤家耳目,如此把工程完成了一半后,才把裁好的木材利用水流运到预定阵地,军队和材料同时抵达后,立即开始工事。此时斋藤才发觉,已经为时已晚,秀吉已经抢先完成工事。
三成打算采取同样的方法,赢取更多的时间。他亲自随军负责工程的指挥,而岛左近则负责抵御岛津军的进攻。
砰!砰!砰!不远处传来铁炮的轰鸣声,不愧为岛津义弘,很快就发现了石田的意图,如果不是早有准备,如此仓促的时间内,别说是修阵,就连能不能在岛津军的攻势下逃离此地都是一个问题。
“全军加紧工作,务必尽快完成工事!”
三成身为丰臣家的奉行,多次负责战事的后援工作,诸如对朝侵略站,也是三成负责渡海的船只调配。对于修筑前线阵地这种简单的工事,对于三成而言自不在话下,工程进度非常快,更甚于当年于墨股的秀吉。
与此同时,岛左近正率领岛左近殊死抵御岛津义弘。
岛津军以本家独创的铁炮战法‘舍歼’制造强大的火力。当时铁炮仍然是非常稀有的武器,能大量且有效的把铁炮运用到战争中的大名并不多,岛津氏就是其中之一。
从枪管喷出的火舌把黑夜照亮,石田军在如此强大的火力前连头也抬不起来,此时岛津军的足轻武士已经开始在铁炮的火力掩护下对石田军防线发动冲击。
好不容易挡住了岛津军第一轮冲阵,石田军还没来得及重整防线,又一轮子弹打下来。
“啐!不破坏敌军的铁炮阵的话迟早要被打成筛子!”左近挑选了数十名精锐武士作为突击队,冒着火线向岛津反扑。
左近骑着战马疾驰至岛津阵地前沿,一刀砍前队铁炮手的枪管,义弘立即命令二队向着左近射击。左近见后阵一通火光,立即勒马翻身滚到地上,战马在原地已经被乱枪射死,此时又一轮子弹打落在左近身前不足数尺远的泥地上,泥土被射得飞溅。左近矫捷地往后滚了几圈,翻身起来之时把已经答在弓上的剪射出去,杀死数名铁炮手。此时随行的突击队已经突入岛津阵地,开始破坏正在重新装配火药和引线的铁炮阵。
见对面的火光停了一会,石田军开始重整阵势,向岛津军冲锋。眼见着要冲到敌阵,却见敌人突然向两旁散开,让出一片空地,石田军还不知怎么回事,空地后方又是一阵火光,冲在最前排的石田军还没来得及听见枪声就倒下了。而刚才退向两边的岛津军也趁此向石田军的侧翼发动进攻,两军开始白刃交战。
左近于乱军中发现敌军将领岛津义弘的身影,一把夺过身边军士的铁炮,瞄准着义弘,准备击退他。就在左近扣下扳机的同时,对面的义弘身前也出现了火光,左近顿时觉得脸颊上一股热流溢出来,子弹擦脸而过。而义弘似乎腿中了弹,在军士簇拥下向后退却。
此时传来撤退信号的钟响,看来三成已经把阵地修建好了。
“真是场恶战啊!”
双方大将回到各自据点后,心有灵犀般地发出同样的感慨。 清洲围城
石田军成功在尾张境内修筑阵地后,开始于尾张不断进行骚扰战,把围绕着清洲城的几个村町都占领了,企图切断清洲的经济来源。岛津发觉这一意图后,积极地出城与石田军野战,双方各有胜负。三成见战况胶着,调动伊势一代所有能动员的兵力,开赴尾张。最终,石田集结了四万兵力进逼清洲,而岛津的守军只有两万。岛津义弘决定坚壁清野,死守清洲城,以待利用坚固的城防拖垮远道而来的石田军。
自始进入旷日持久的围城。
石田军初次攻城伤亡惨重,清洲城防备充足,城内的铁炮弹药数量非常多,石田军攻城时,城上的子弹如雨点一样密集地打下来,石田军就连安稳的在城下站立都做不到,更别论登上城池。
岛左近见硬攻不行,只好智取。清洲城的东边防备较为单薄,也没有什么天险可以依靠,左近就于此外准备攻城工事,集结大部兵力,欲从此突入城内。城内的守军也相应的增强了这一面的防备。左近却于晚上的时候趁黑袭击城西,此声东击西之计原本天衣无缝,却被岛津家的智将岛津岁久识破,西城内早有埋伏,突入城内的石田军全军覆没。
石田军自从雾山城出发开始,如今已经过了四个月,城内城外两军都陷入了困境。
如今就是开始考验两军坚毅的时候,长久下去,城内守军粮草必将用尽,而城外也讲由于战线太长和时间过久导致供给不足。这种情况下,双方都在等待对方的溃败,谁的军士更顽强,谁就是胜者。
若能在此战战胜勇名闻于世的岛津军,就可以于日本树立起我军的旗帜。三成此战最主要的目的有两个,意识降服岛津家,以后让骁勇善战的岛津一族为自己作战;二是通过此役为石田军立下威名。
战事持续不下,城外的石田军已经开始呈现不稳定的情绪。城外没有一片完整的土地,全部被铁炮打出不同大小的坑,损坏、折断的长枪横七竖八的被弃在城下,石田军阵营内满布伤兵,有的被同伴搀扶着,有的独自坐在角落因疼痛而呻吟。与围城初期相比,士兵的积极性下滑了很多,经历了几个月的苦战,他们都不想在这座孤城外的焦土上牺牲自己的性命。
某日清晨,石田军阵地中央突然出现了一个高台,高台上有一名美丽的女子正翩翩起舞。好奇的士兵奔走相告,不小一会,高台下就聚集了黑压压的一群士兵。
女子的舞蹈非常特别,台下的众人议论纷纷,大家都没有见过如此赏心悦目的舞姿。中国古代有过这样美丽的词句:“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兵士们当然讲不出那样有诗意的赞赏,不过台下仍然不停地传出来自于普通军士的赞美:
“真想和这位美得像樱花一样的姑娘交往呢。”
有人或许是太过倾慕如此艳丽的舞姿而不顾自己的伤势,学习着姑娘的动作摆弄着四肢,结果却惹来周围人的哄笑。
“哈哈!与七郎,这一点也不像,太丑啦!太丑啦!”
“哈哈……”
在这片因战争而变得寸土不胜的焦土上,居然以此高台为中心点,开始充斥着欢声笑语。
女子见此时大家情绪开始高涨,停下了舞蹈,轻启朱唇,对军士们说道:“各位,治部大人知道如今大家非常辛苦,特命我来慰劳大家,各位请继续奋战吧!行吗?”她侧歪着头,天真的眼神让人无法拒绝。
“好!就让城内的敌人见识一下我们的厉害!哈哈!看完姑娘的舞蹈,我的伤口好像不痛了!”
“对啊!如今我体内充满了能量呢!”
营内奇迹般出现了生机,此时,军需官宣布,三成再次从领内集结到一批军资和援军,援军不日内将会抵达,而首批军粮已经运抵。
“今日午饭大家就能再次吃上酱汤了!”
“哦!”军士再次奔走相告,营内一片欢天喜地的气象。
降服
清洲城内,一片死寂。
石田三成自从境内筑阵一役,到如今已经过了一年了,清洲城被包围了将近九个月。虽然敌军公布进来,但战事拖延至今,城内弹药、弓矢都已告罄,粮食也将要吃完。城内一些人居然把抓到的老鼠、爬虫也烤熟吃了。按理说城内情况如此窘迫,城外的敌人应该只比自己更差才对。然而出人意料的,城外的敌军屡次在看起来将要溃散之际,又能莫名其妙地重整起来,第二天又再次发动猛烈的进攻。最可怕的一次是前两天,石田军阵地居然传出喜庆的欢呼声。 “到底是一群什么样的怪物在包围我们啊!”
城内的士兵无不在发出恐惧的慨叹,士气低迷不振。
城内每况愈下,城外愈战愈勇,清洲城在被包围了一年后,终于被攻陷。
领主岛津一族并没有逃跑,也没有切腹殉城。家督岛津义弘以及退隐的兄长岛津龙伯带领所有家臣,于天守阁奉迎三成。
石田军拥有日本第一的战力,与那样的军团作战何其愚蠢,我们以后愿意与治部少辅一起征战天下。三成很高兴地让他们带领原来的部队,为石田家效力。
至此,三成掌控了佐和山、大和郡、杂贺、雾山、清州、冈崎六城,而天下格局和秀吉刚刚去世之时相比,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丰臣家已经失去了对天下大名的掌控力,虽然秀赖名义上仍然担任关白一职,但天下大名互相讨伐,丰臣家对此全都无法控制,只能龟缩于大阪城内,地位犹如一介普通大名。
左右天下局势的有这么几位实力超群的大名:安艺中国的毛利辉元、加贺能登的前田利家、会津的上杉景胜、关东的德川家康、九州的伊达政宗、佐竹义重,以及伊势尾张的石田三成。
归心
在降服岛津以后,石田家周边一些小大名开始相继投奔石田家。
首先是滨松城的黑田如水和最上义光。
黑田如水是秀吉统一天下时期的军师,为秀吉打下江山立下了汗马功劳。然而就像中国一句古话所说的那样:“蜚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如水在秀吉统一天下后,他那帮助秀吉夺取天下的智谋,如今却被秀吉视为隐患。秀吉曾经与其他家臣说过,“我死后能夺取天下的是如水吧”。此话辗转传到如水耳中,意识到自己已经被秀吉所猜忌,此后,如水不得不过上担惊受怕的日子,每日都在全力地消除秀吉对自己的疑虑。
秀吉故去,天下大名都认为此时有利可图,然而如水转封后的领地被加载岛津、德川两个大势力之间,不容易图谋发展,在三成降服岛津后,如水以及被家康夺取居城的最上义光选择了倾向三成。
“虽然内府的实力也不容小觑,但其属下数名大将都被分封各地,三成连岛津义弘也能战败,这两人之间,鹿死谁手尚未得知呢。”
长滨城主大谷吉继也来到佐和山城下。
大谷吉继是三成少有的挚友。吉继患有麻风症,在当时是不治之症。因此病吉继的皮肤多出腐烂,常年以绷带裹身。当年秀吉与众臣举行茶会,吉继的茶碗众人都因害怕被传染而不敢喝,唯独三成迫不及待地把吉继的茶捧来,一饮而尽。
后来吉继回到家里,偷偷地哭了。
吉继在长滨城曾经被前田利家包围,形势非常危险,就在危急存亡之时,也是三成亲自领兵从佐和山城赶来,击退前田军,大谷家才得以生存。
大谷决定将余生献于自己的知己,其于佐和山城如此对三成说:“如果是佐吉的话,别说是性命,即使是作为武士的尊严与名誉,我也可以不要。”
还有真田昌幸、幸村父子,也慕名而来。和黑田如水情况相似,昌幸能力超群,但是无奈面对实力雄厚的毛利辉元,昌幸也不得不走奔石田家。
佐和山城不断地云集了天下的才俊,然而,一片阴云也笼罩在其上,此时,一名来自西国的使者正快步走入江户城……
毛利辉元
自庆长大转封以来,家康似乎苍老了许多。
由于秀吉临终前这一疯狂的转封,丰臣的天下崩裂了,原以为自己隐忍多年终于等到出头之日的家康,却因为要应对这出突如其来的大灾难,而在不断重新设定新的计划,如今将要会面的毛利辉元使者,将决定天下新的走向。
毛利辉元为战国时期著名的智将毛利元就之孙,为秀吉任命的五大老之一。秀吉下达转封命令后,辉元的动作非常迅速,很快回到领国,四处发兵吞并了许多大名,其中包括同为五大老之一的宇喜多秀家。使毛利家的领地扩大到最广阔的时期,甚至超过了其祖元就。
“吾主答应德川大人的请求,将会进攻越水城。”
越水城地处炫耀,从毛利家领地经过这里,再往东走就是近畿地区,大阪、伏见城没有了此城作为西边的壁垒的话,就会直接受到冲击。 家康知道辉元不会拒绝这个机会。
现在进攻仍然是天下之主的丰臣秀赖,等于向天下所有大名宣战,除非拥有一些特殊的口号,比如我们讨伐的不是秀赖,而是要翦除幼君身边的佞臣小人这种“清君侧”的名号。
毫无疑问,这个小人就是三成。德川家康、毛利辉元两人以五大老的身份,讨伐石田三成,家康在东方,毛利在西方,夹击三成,这是家康向辉元提出的计谋。辉元欣然接受,籍此机会把实力延伸到近畿一代,是辉元的目的,拥有这样的名号,再好不过了。
辉元的使者离开后,家康再次问到家臣正信。
“越水城的内应都安排好了?”
正信露出得意的笑容,口中由于年老而掉得只上下几颗的门牙与黝黑的皮肤对比起来显得有点滑稽。
“已经开始散播谣言,相信不用多久,越水城的丰臣军只会把救援他们的石田军当作敌人。”
“毛利进攻越水城的消息也确保三成会知道吧?”
“我们与毛利之间往来的书信已经被他们‘截获’了。”
在越水城下,石田、毛利、丰臣三军不分敌我的乱战,这只不过是家康与正信编写的新剧本的序幕罢了……
三人成虎
片桐且元发现今日的越水城气氛非常怪异。
城下的兵士、居民都显得非常不安,有些人在收拾行李,士兵脸上居然出现了久违的认真表情,一丝不苟地把守着自己的岗位。
片桐且元为秀赖近臣,随秀赖至此城狩猎,出行前且元一再劝阻秀赖应该遵照秀赖应该遵照太阁遗令,留守大阪城,不宜轻易出行。然而,已经处于叛逆行径特别多的年龄的秀赖并没有听取这位老臣的建议。
“城中发生何事了,合股气氛如此紧张?”
“将军没有听说过么?治部少辅要攻打这里啊!”
这一惊人的消息让且元目瞪口呆。
太阁生前非常其中石田三成,太阁在日,且元虽然不喜欢三成,其于公务上的认真态度以及不近人情得罪过许多人,然而且元却能够理解,并且认为这是忠于秀吉的表现。
“他也只是秉公办事吧!”
然而太阁故去,三成像换了个人似的,无视丰臣家的存在,四处发动战士,令天下崩裂混乱,起初且元听到三成出兵攻打他人的消息时还不甚相信,然而随之近日,且元只能认为是自己当初没有识人之慧了。
“原来那一切都是伪装么?”
且元心灰意冷的这样想,如果连三成也是这样的人,看来丰臣家的确是不可能再复兴起来了。且元唯一寄望的是,三成能念及太阁旧恩,让秀赖好歹能作为一个普通的大名,在此世间继续生存下去。
如今且元最后一个奢望也幻灭了。
且元狼狈地登城,报告了此事。
“连且元也听说了啊,今晨已有不少人对我说过了。起初我还不信,毕竟三成可是父亲一手提携起来的啊,如今连且元也听说了此事,看来不是流言啊。”
“虽然没有确认此事真伪,”且元依然不想去相信此事是真的,依然没有把话说得绝对,“不管治部是不是真的要进攻此地,总之,此城不同大阪,不易于防守,我们还是尽快准备,回大阪去。”
秀赖认可的点了点头,此时传令飞奔而入,带来一个所有人都不想听到的消息。
“毛利辉元与石田三成,两人各自从两路带兵,正往此城进发!” 困惑
越水城外围的石田军营,高级将领聚集于三成的帐下,所有人都紧锁眉头,就连平日里最活泼的阿国姑娘如今也没有生气地双掌托腮,愁眉苦脸地望着三成,等待他作出决定。
石田家于领地内抓获毛利与德川之间联络的信使,得知毛利辉元将会进攻越水城。越水城虽然地处要冲,然而并不是个易于防守的城池。一旦陷落,大阪、伏见二城将直接暴露于敌人面前。而此时秀赖正位于越水城,一旦与毛利辉元的大军正面相对,几乎没有任何胜算。三成来不及与丰臣家联系,只能尽快发兵赶往救援秀赖。
然而石田军到达越水城下时,却遭到了丰臣军的射击,三成亲自来到阵前辩解,自己是前来协助守城,共同抵御毛利军的。然而回应三成的却是一排射到三成脚前的箭矢。
“天晓得你和毛利辉元之间有什么阴谋,治部还是赶快带上人马撤回领国吧!否则下次瞄准的就是治部的首级了!”
三成还想再说什么,此时又一支箭射下来,幸而左近及时用长毛格挡开来,否则那支箭已经射穿三成的心脏了。
大军稍退几里后下寨,众将议论纷纷,一些新加入的谋臣建议应该撤军,如黑田如水等人,他们察觉出己方获得的情报来之过易,如今丰臣军无故攻击我们,恐怕当中是毛利辉元甚至是德川家康的计谋。
然而,家老岛左近与大谷吉继坚决反对撤军,一旦从此处撤退,丰臣家必亡。
“丰臣家自太阁故去那天起就已经名存实亡了,如今秀赖把我们视为敌人,我们再在此地逗留也帮不了他们,我们自己也将陷入两难的困境,这很有可能是德川家康故意设下的计谋,我们还是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为好。”
真田昌幸也不赞成在此沉吟不去,并且为三成阐述了其中利害。
“难道我们不可以饶过城池,直接进攻毛利吗?”三成仍然不想轻易放弃。
“不经过城池而到达毛利阵地的路,只有一条,那条路窄小,不利于大军行走,而且还要渡河,等我们绕道那里去,恐怕越水城已经被毛利辉元攻陷了。那时候我们就身处绝境,可能连佐和山城都回不去了。”
三成只觉得心中有一口闷气,此时他不想再呆在这个军帐内。于是,三成扔下家臣们,径自走到军营外。
此时,大谷吉继急忙命令侍童搀扶自己,追上三成。
抉择
三成眺望着不远处的越水城,毛利辉元把城池围住三面,却故意空出一个城门,不时有人从那个没被毛利军包围的地方,偷偷从城内逃出。
“围城必阙,这才是至高的攻城手段啊!”
“攻心为上啊,佐吉明明就是深蕴兵家之道的人,却被成为‘战下手’,这世间真正理解英雄的人还真少啊。”
不知何时,大谷吉继已经站在三成身后。
“你先回去吧。”吉继吩咐侍童暂且回避。
“我该如何是好啊,纪之介!”
“会因此事而困惑,我果然没有看错,佐吉还是原来的佐吉。”
如果三成只是个图谋不轨之徒,此时并不需要考虑什么——应该说,如果不是真正为丰臣家担忧的人,此刻三成根本不会理会秀赖的生死,也不会明知疑点重重,也要带兵前来此地。
“如今是进退不得啊!”
“方法倒是有一个,之前没说出来,是担心佐吉已经沦为了只为了自己野心的窃贼,如今我确定了,此计唯有佐吉能完成。”
“纪之介?”
“除非把越水城交给我们来把守,否则丰臣军是无论如何也守不住越水城的,一旦被毛利军攻破此处,后果不堪设想。这也是我们来到此地的目的。”
“无奈秀赖把我们当成敌人了。”三成沮丧地望着越水城印着丰臣家家徽的旗帜。
“他们不允许我们进城,那我们只好采取一些强硬点的手法进城替防了。”
“纪之介!这可是……”
“进攻越水城,要抢在毛利辉元之前攻下它,再倚靠城池抗击毛利。”
“若作出如此行径,我和那毛利辉元,德川家康,有甚区别!让我攻打少主,我做不到……” 这种情况下,别无他法。毛利辉元攻破越水城后,应该会挥兵大阪,控制大阪后,以少主的监护人为名,控制丰臣家,号令天下。若让那种人拥有如此政治优势,天下将会姓毛利了。”
吉继那看不见东西的眼睛真挚地望着三成。
“只有佐吉,才能在掌控天下权利的时候,却仍然保证秀赖公继续为天下的主人啊。”
“唯有三成能把丰臣家利益放在石田家利益之上。”
太阁生前的话依然回绕在三成耳边。
“对付家康,你一定要用上最卑鄙的手段!”
三成有一次面对这种痛苦的选择,他必须用卑鄙来维护他所理解的正义。
自幼于太阁身边长大的三成认为,是太阁给予大家的恩赐,大家才有如今的厚禄、领地,天下才会太平。天下大名伺奉丰臣家,都是因为太阁之恩。然而,他没有看透的是,太阁的天下根本就是由利害关系构成的。德川家康、伊达政宗、岛津义弘、长宗我部元亲……所有人都不是因为太阁的‘恩’,而是因为太阁的‘利’才屈身丰臣家。三成憎恨那些为了私利不念太阁旧恩之徒。三成没有明白,他想维护的‘义’,从一开始根本就不存在。
此时的毛利军又一次向越水城发动进攻,眼见越水城将要守不住了。
“不容再犹豫了,佐吉!”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太阁临终前嘱咐我不要介意手段卑劣时为什么会哭得如此凄凉了。”
三成与吉继回到军营,下令进攻越水城。
窃天下者?忧天下者?
“主公真了不起啊!”黑田如水独自于大阪的公馆内,回味最近三成连串的行动,就像品尝没救一样,如水非常喜欢去思考那些高明的计策,一旦开始沉浸于他自己构造的那个充满了智慧和诡计的世界里,就会莫名的变得兴奋起来。
石田三成以抗击毛利辉元为名,发兵攻打越水城。越水城本来已经被毛利军打得残破不堪,三成趁此机会一举攻了进城内。在迅速攻陷城池后,趁势把城下疲惫不堪的毛利军击溃。扼守住越水城后,三成亲自领兵,‘护送’丰臣秀赖返回大阪城。不久,秀赖就以关白的身份‘命令’已经被晋升为治部大辅的石田三成讨伐叛贼毛利辉元。
“呵呵,成为了幼君的代理人啊,出征前我怎么就这么天真以为主公真的是为了那个孺子而大动干戈呢,之前居然还劝说主公撤回做和善,失策啊!”
如水积极地猜想着日后天下的走势。
到底引诱我们去到越水城的德川家康心里打的是什么如意算盘?让我军在与毛利、丰臣之间进退维谷然后趁机举兵西上?如果这样的话家康此举无意间帮主三成走上了秀赖代理人的位置,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那只老狐狸想的事情会有这么简单?
“除非如今的一切仍然在他的预想之内。”
自古以来,对付拥立幼主的敌人方法无外乎‘清君侧’。三成进攻越水城之举,是怎么也洗脱不了的黑点啊……
“一方持着幼君的‘命令’,一方高呼要扫清幼君身边的佞臣……窃天下者众矣,然忧天下者几何?他们之间这场有趣的博弈现在才开始啊!”
如水窃喜,期待着这个重新需要他的智谋的天下…… 天下狂剧
在石田三成从佐和山城出发前往越水城开始,远在关东的江户城,德川家康和本多正信就忙得不亦乐乎。
从伊势近畿一带,布满了从江户来的间谍,他们来往于东海大道,不知疲倦地把各种消息从佐和山带回江户。从三成离开佐和山城开始,石田军的一举一动家康都了如指掌。
“是啊,毛利辉元围城时故意网开一面,城内守军纷纷从那里逃走,军心溃散得更快,真是高明的战术啊!”
家康每次听完一个探子汇报的信息后,都煞有其事地评论一番,一旁的正信心里觉得家康的样子非常滑稽。‘围城必阙’这计谋明明是日前上样与辉元计定好的,准确点来说是家康教辉元的,如今此处并无他人,家康仍然装得好像不知此事一样。
“治部居然从毛利军空缺的那段空隙攻进越水城了!?你确定情报无误么?那可是对幼主忠心不二的治部啊!”
家康确实是最适合这个剧本的演员啊!正信看着被三成此举震惊了的家康,一脸焦虑和不安,似乎在为幼主秀赖的安慰和天下将会有怎样的动荡而担忧不已。
真是厉害啊!明明刚刚所回报的一切全部是上样精心谋划出来的,却能装得像自己真的只是刚刚从探子口中才得知此消息一样。
“上样真是料事如神啊!起初臣还担心三成会不会如上样所想的那样进攻越水,想不到他还真的敢打呢,上样的智慧可以媲美中国的诸葛孔明了。”
在探子退出去后,正信终于忍不住开口说话了。
“那种情况下三成只能这么做,如果他从那里撤兵,只能说明他是个庸才,如此就更加不必担心了。”
家康一边说,一边辛苦地挪动他那肥胖的身体,以调整坐姿。
“让人意想不到的反而是毛利辉元这孩子异常的天真,少了他我们可根本完成不了这一步啊!以智谋名闻西国的毛利元就,居然会有如此的后人,也算是他毛利家家运不济吧!”
家康闭上眼进,低声沉吟了一会。正信知道上样如今在思虑着某些事情,没敢打扰他,自己也开始沉思。
“马上去联络加贺的前田大人和会津的上衫大人!大老与奉行发生这种冲突,治部还挟持了秀赖,此事不得不找其他大老商议。”
家康再次睁开眼时,一脸正气地命令着正信。
正信老人苦笑不迭,看来上样已经完全进入了自己编写的剧本里了。 通过奥州大道,继续往北,万物早已经凋零,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望无垠的白雪。整片大地被铺上一层厚重的白色铠甲。雪把日光全部反射出来,甚至让人的眼睛感到刺痛。在这种环境下,谁都不愿意出门,茫然无际的世界里,鲜有人迹。
当然总会有意外的情况的,白色的山峰上,一排黑点在蜿蜒的山道上缓慢地移动着。
会津领主,五大老之一,越后军神之子,上杉景胜正在前往江户的路上。
“石田三成与毛利辉元之间发生了争执,双方视太阁遗令为无物,在越水城开战,石田治部甚至挟持了少主秀赖回大阪,逼迫少主下令讨伐毛利。事态非常严重,务必请前田大人与上杉大人两位大老移步江户,商讨如何处置此事。”
上杉景胜于居城接见了从江户来的使者,得知这一消息后,立即出发前往江户。
景胜深受养父上杉谦信的影响,视义理甚重,对于世间不忠不义之人,景胜认为都一定不能轻易饶恕他们。石田三成深受太阁之恩,成为一国大名,如今太阁故去,他却趁着秀赖年幼,妄图窃取天下,必定要讨伐这种人,以维护天下的公义。
景胜对三成的满腔怒火,似乎足以融化周围的雪,他再次催促轿夫加快脚步,想尽快抵达江户。
与此同时,于米泽城的直江山城守兼续,也正被此事困扰。
兼续是战国时期少有的儒将,其于朝鲜战场上,与其他只知道斩取敌人首级的日本将领不同,兼续每到一个地方都先行收集珍贵的书籍。他带回日本的书籍后来都成为了珍贵的资料。兼续视先主上杉谦信为偶像,一生唯奉信义。
兼续过去也是三成的好友,两人志趣相投。令兼续困惑的,就是他不认为三成是那种奸人。反而江户的内府才应该是此道的高手。如果是三成遣使来要举义讨伐家康,那兼续会毫不犹豫的追随他,然而如今情况却正好相反,这让兼续非常困扰。
“三成真的会做那种事?要看透这背后到底是谁的阴谋,似乎比融化掉北国这漫天的白雪还难啊!” 义举
前田利家拖着老迈的身体,辛苦地来到了江户城。德川家康召集了关东诸大名,商议讨伐逆贼石田三成一事。利家老人被足轻侍卫搀扶到厢房休息。
“大人一路远行辛苦了,在等待其他大名到达的这几天里,请在此好好休息吧!”侍卫随即安排侍女为利家更衣沐浴,以洗去长途跋涉的辛劳。
俄后,家康亲自设宴接待了元亲,并且趁此在大会之前向利家解释了大致的情况。
“还望大人能够念及太阁旧恩,举兵助义啊!”家康诚恳地拉着家康的手,眼角泛着泪光。
“大人的手布满老茧,是长期紧握长枪征战导致的吧?”家康端详着利家的手掌,又伸出自己的手,反复翻转,与利家的收进行对比。
“老夫也和大人您一样呢!在热田与信长公和利家大人相识的日子好像还是昨日的事一样啊!本以为信长公将要统一天下,却有本能寺的惨剧;到太阁秀吉,才终于把日本引向太平,大家都为这来之不易的太平付出了很多努力啊!老夫和大人手上的老茧就是最好的见证了!”
利家想起太阁临终前托付自己的事,不禁掉下了眼泪。
“治部根本不懂得太平是如何来之不易吧!那种黄口孺子,仅仅为了自己的私欲,就令天下又重新陷入混乱!本来加贺与石田领地最近,我应该遵照太阁的遗令去讨伐他才对,可是……”
利家深恨如今仅凭前田家的力量已经很难与三成正面交锋了。
“所以我才召集大家,合力把太平再次带回日本啊!”家康更加用力地握紧了利家的手。
本多正信正在接待出羽的长宗我部元亲。
元亲本为统一四国的大名,在大转封中,长宗我部家被封至出羽。转封后的乱世中,元亲不失当年英雄之气,长宗我部家在出羽地区发展得非常迅速,在北方成为仅次于大老上杉景胜的大名。
“九州的伊达政宗,佐竹义重皆已经答应举兵呼应此次义举,结城中纳言秀康也会举整个四国之力侧击三成。此时我们在关东举兵,趁三成主力与西国大军交战之时,来一个东西夹击,必定能把大阪城和秀赖从三成手上救出来。”
“如此当然甚好”元亲皮笑肉不笑地回应着,“可是本家领内也正值多事之秋,出兵相助,恐怕有点……”
果然用这种天真的理由是不能大动这种奸猾的狐狸啊,正信早有准备,立马换了一种阴阳怪气的声调,打断了元亲的话。
“大人事到如今还想明哲保身吗?现在已经到了二选一的地步了啊,不是三成,就是我家主公德川内大臣。”
元亲对眼前这个老人开始投以异样的眼神。
“丰臣家已经灭亡了,这点不消我多说,大人也应该非常清楚吧!”
元亲不置可否。
“时代将要转变,天下将要走向何处?是石田三成?是德川内府?现在就是天下大名需要作出选择的时候了吧!”
元亲默然,如果不是三成最近取得令人难以置信的战果,在元亲看来天下迟早只会是家康一人的。在转封之际,自家积极扩张,为的只是增加日后与德川谈判的资本。如今多了一个三成,让原来的谈判变成了二选一的赌博。
“而且我们有必胜的计略。”正信突然把声音压低,“如果大人能看清眼前局势,就应该选择跟随内府大人,才是保全长宗我部家的正确作法啊。”
论军事实力当然是家康更胜一筹,而且正信所说的东西夹击之计,从整体战略上也是德川更显优势。
但是三成的能耐到底去到哪里,这一点元亲没有底,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获得了左右天下局势的力量?
正当元亲犹豫之间,一名侍从从门外慌张的进来,在正信耳边低声说道:
“从佐和山来……”
“住嘴!”正信脸色大变,“这个待会再说。”
“本多大人若是有事先处理吧,我在这里好好休息就是。”
“那刚刚说的,请慎重考虑!”
“我会的。”
元亲敷衍着,暗中决定好好观察神色慌张的正信,那个从佐和山来的人或许能揭示此战胜负归属,在这次赌博中,元亲必须押对宝,不容有失。 内应
元亲在本多正信走了后,也偷偷地离开了房间,开始四周查看,尝试找到一些‘佐和山来的’蛛丝马迹。
远见正信与随后的德川家康急促地走进一个房间。
“家康亲自的人啊?难道我猜错了?”
元亲起初以为德川家的忠臣本多正信已经暗通石田三成。然而如今却亲眼见家康本人亲自接见,元亲觉得此事更不简单。
元亲找到一个可以观测那个房间的隐秘地方暗自观察。良久,门终于被打开,从里面有人走出来。
可以望见那人随身的佩刀上刻着十字丸标记。
“原来是岛津……”元亲顿时为三成的处境感到危险。受到家康布置的东西夹击不说,如果作为石田家最强的战斗力的岛津倒戈投向德川的话,石田必败无疑。
“天下必定是德川的了。”这样想着的元亲,已经开始打算立即向家康表态,将会出兵举义。
家康在接见了长宗我部元亲,得知其将会在会议中第一个表态追随德川家的义举后,家康似笑非笑地望着本多正信。
“正信你是从何处得来那把刀的啊,那真是我获取天下的利刃啊!”
正信得意地笑了,剧情正在往自己设计的方向发展。
“这下可以告诉九州的伊达政宗和佐竹义重,我军拥有必胜的战略,让他们可以放心举兵了。”
石田包围网
江户城内,关东诸位大名齐聚家康的居城,共同商议讨伐石田三成一事。
“关于三成在越水城的暴行此前已经和各位说明过了,老夫请各位来是希望各位能念及故太阁的恩情,举兵襄助,讨伐丰臣的敌人石田三成。”
此时在座的众人心里却各有打算。
以长宗我部元亲为典型的大名,盘算这德川家康与石田三成二者之间谁的胜算更大些,就像赌场内的赌徒押大小,赌注就是自己的领地、性命,以及家族的命运。
元亲几日前亲眼目睹石田三成的主要战力岛津家秘密派人来江户,家康亲自与忠臣本多正信接待,如果岛津暗通德川,那天下已经倾向德川一方了。
此时必须到选择胜利者,如果帮助将来的胜利方在这一战中获取了天下,那必定能获取丰厚的利益,反之,半生奋斗至今的一切将付诸东流。
“决定了!”元亲在家康刚说完了话,立即起身表态,“治部是受太阁恩赐最厚的人,如今却对秀赖做出那种事,再次下去,世间公义将不复存在。我元亲第一个响应内府的义举,出兵追随讨伐三成!”
长宗我部是北国仅次于上杉景胜的大势力,元亲如此表态,其他同样于江户城内看见‘岛津’使者的众多大名恐后于人,争先表示愿意追随家康。
一片嘈杂声中,前田利家与上杉景胜却开始担忧,利家尤其不安地盯着家康,试图能看穿家康那肥厚的身躯内包藏着的到底是一颗什么样的心。
三成当然要讨伐,但是如果主帅的家康,真的放心得过吗?利家想到太阁在日,嘱托自己要倍加小心的是家康,不是三成。
家康真的可信吗?
利家非常担忧,如果家康和三成都是一丘之貉,在家康带领这里大名消灭三成后,其结果不过是家康代替了三成罢了?
家康似乎看出了利家的忧虑,有开口说道:
“作为讨伐丰臣叛贼石田三成的主帅不是我,我只坐镇江户,为各位稳固后方,主帅是故太阁生前最恩宠的福岛正则。”
“正则!?”
议事厅内像炸开一样,所有人都被这条爆炸性的消息触动了神经,有些大名的脑力又开始高速的运转,分析此事背后到底暗示着什么;一些大名则聒噪起来,“原来正则还没死啊!”之类的话不停地在各个角落迸发出来。
“正则如今寄居于江户,他对丰臣家的忠臣是不必质疑的,而且还是第一个举兵讨伐石田三成大名,由他担任主帅各位没有意见吧?”
家康目视利家和景胜。
利家想起几天前这位慈祥的老人真挚地向透露自己愿望的表情。
难道秀吉这次真的看错人了?利家不安地想着,终于与景胜答应了义举。
众人商议已定,然而一骑清尘从加贺疾驰到江户,带来一个消息令家康的如意算盘又一次落空。 利家与松
雄伟的七尾城座落于能登国,高耸入云,其气魄似乎能让想攻击他的敌人望而生却。然而如今城外却被一片沉重乌黑的海洋包围着,海洋中夹带这许多飘洋的军旗,上面印有石田家‘大一大万大吉’字样的家徽。这个原本象征吉祥的家徽,最近几年已经成了让人闻风丧胆的标志。
前田利长每日都诚惶诚恐地视察城内各处的防备。利长为利家长子。如今父亲正于江户城参加由德川家康召集的会议,前田家大小事务一应由利长负责。就在利家刚刚离开不久,石田三成就犹如天降奇兵,不知以何种手法从与毛利军之间的纠缠中抽身出来,袭击前田家的领地。利长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显得毫无办法,应该说是来不及有办法,最后仅仅守住了七尾城。父亲不在之时被敌人袭击,丧失大半领地,已经是作为武将的奇耻大辱了,不能连这座七尾城也丢了。利长如此想着,不敢再掉以轻心。
七尾城的天守阁上,一位妇人正忧虑地看着利长于城内四处奔走,终于忍不住轻声叹息,
“连形势都看不清的傻孩子,将来如何承担家督之位啊!”
妇人是前田利家的夫人阿松。阿松夫人拥有男人都自叹不如的智慧与气概。利家曾经与佐佐成政对抗时拼命敛财,阿松夫人巧妙地劝诫利家“何不只带金银,把枪扔了?”有人甚至称赞‘前田家的真正家督是阿松夫人’。
“三成不会攻城,”阿松坚定的认为,“他只是想见犬千代一面,但是三成如今只能用这种方法才能见到他了。”
阿松极目眺望通往江户城的大道,期盼能从那里看到从江户赶回来的丈夫。
七尾城外的石田三成不安地在军帐内来回踱步,正焦急地等待着前田利家回来。石田军包围七尾城已经略有时日,如果利家知道了七尾城被包围后就立即从江户城赶回来的话,应该是这一两天就会到达。否则,利家就很有可能与家康集结的关东军一起来,如果是那样的话,事情就不好办了。三成焦急的情绪完全表露在他的行为上,他时而跑到营外眺望,时而又问属下附近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
“最可疑的是主公你自己啦!活像个等待丈夫回家的妇人。”
三成轻轻按住嬉皮笑脸的阿国的头,正想说些什么反驳她的时候,看见她粉嫩的脸,终究还是把到嘴边的恶语吞回去了。
“哼!”这就是三成唯一的答复。
“主公,营外有一个老人自称是前田大纳言大人,要见主公!”
“终于回来了!”三成难掩心中的兴奋,跑到帐外。
七尾城的天守阁内,利家愤怒地抓住三成的衣襟,毫不留情地咆哮着。
三成不动声色,默默地忍受着利家的辱骂,利家年老,不消片刻,就已经开始气喘,然而眼神仍然充满这火星。三成趁此机会,开口说明自己的目的。
“想请前田大人前往大阪,辅佐秀赖,作为秀赖的代理人,好好保护丰臣家。”
利家原本愤怒的表情突然消散,换成了一脸的不解。
“如果利家坐镇大阪的话,我这个小人即使想对秀赖和丰臣家作出什么不轨的图谋都必须得有所顾忌是吧?”
利家看着三成的眼睛,与当日紧握自己手的家康流露出来的真挚并无异样。
“这……”利家对这两个人的忠奸已经无法鉴定了。
如果从保护秀赖为出发点,的确没有比亲自坐镇大阪更好的方法了。
三成与家康,到底谁才是图谋不轨的佞臣?利家在这两难的抉择中困扰着,沉吟不语。
“佐吉,我会陪犬千代一同去大阪的,您放心把。”一直在旁的阿松突然开口了,“犬千代,难道你还不懂佐吉的苦心吗?把自己推向恶贯满盈,无法回头的道路上,为的只是保全丰臣,保护秀赖,江户的内府沽名钓誉,只是借助大义之名满足自己的私欲罢了!”
利家吃惊地望着自己的妻子,这个屡次向自己作出关键的劝谏的贤妻,如今又一次为自己作出了关键性的选择。
能相信吗?利家看看阿松,再回头看看三成,脑海中,大名们纷纷追随家康、城外包围的石田军、大阪的秀赖几个画面不停地如走马灯般在三成眼前反复地展示。
“秀吉啊,我只好把自己和秀赖绑在一起了,无论三成和家康谁要进入大阪城,都要先从我这老败的尸体上跨过去才行!”
当江户城的德川家康得知前田利长因利家和阿松已经前往大阪,被三成控制着,不得不退出关东联军的消息时,很少把感情表露出来的家康一时之间控制不住,竟把茶碗扔飞出去,差点砸中正待入门求见的本多正信。 亡羊补牢
已经进入了初秋时分,天气已经不那么炎热。然而如果此时有人坐在家康的对面,一定会以为自己正处于酷暑时节。家康紧闭着双眼,豆大的汗珠从他紧锁的两眉之间挤出来,汗水沿着鼻梁留到嘴角边,家康又在啃指甲。
一个月前在江户召开的会议家康已经近乎成功,对不同的大名用尽了各种手法,或威逼,或利诱,或以义理打动,拉拢了将近全日本所有的大名围剿三成。
然而就在此时,前田家却因前田利家与阿松夫人被三成带到大阪成为了人质而退出了联盟。
家康正担心因利家的退出而导致三成包围网出现不稳定的因素甚至是导致整个包围网破裂。利家作为义理派的旗帜,前往大阪导致前田家退出包围网很有可能会导致其他想维护义理的参加包围网的大名产生动摇。不仅如此,其他唯利是图而参加包围网的大名有可能会因为利家的退出而担忧,到底包围网能不能如家康所言的那样为他们带来利益。
会议结束后,各大名都返回领国,他们当中有多少人会按照会议中的约定,带兵前来江户?
一切都是由于三成强硬地把前田利家拉向自己,此前家康为了打动前田利家煞费了不少心思,一想到这里,家康气不打一处来,把指甲啃得作响。
“如此下去就功亏一篑了。”家康停止了啃指甲的动作,睁开眼,“快来人给我准备!我要去见立花宗茂!”
立花宗茂为高桥绍运之子,娶了立花道雪的女儿訚千代后成为了道雪的养子,继承了立花家。立花家的道雪、訚千代,以及宗茂,都是重情重义之人。
“只要能劝服那种只认死理的傻瓜,剩下的聪明人就好办多了。”家康恨得呲牙咧齿,“这些傻瓜真是可怕,三成,利家,这些傻瓜!”
立花宗茂看着眼前疲惫不堪的家康,正为自己没有亲自出城迎接而感到愧疚。不知何时突然亲自从江户来到这里的家康,经历这么远的路程,一定很辛苦,这些可以从家康的表情上看出来。
一定是关于包围网的事宜吧,宗茂如此想。
“利家大人退出包围网,”家康喘定气,开口说道。“宗茂你打算怎样?”
“前田大人中了三成的奸计,并不会影响我们的义举。”
立花宗茂看着眼前这个为了大义从江户远道而来的老人,利家退出后,作为包围网的发起者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
“在内府心中,我必定是占有重要的地位吧!”宗茂认为家康是欣赏自己的忠义才如此看重自己。
“我立花宗茂第一个带兵赶往江户,请内府放心!”
一定要以行动报答内府知遇之情,宗茂这样想着。
听到立花宗茂这句话,家康心里乐不可支,但仍然以一脸严肃的正气回谢了宗茂的承诺。 其疾如风
把前田利家从七尾城接到大阪后,石田三成又马不停蹄地前往越水城,直指毛利辉元。
黑田如水又一次独自暗叹主公的策略:把前田利家骗到大阪,瓦解关东的同盟。而且在拥有了前田家这一屏障,石田家就可以先致力于西国的战事。而仅仅一个前田利家进驻大阪,并不会影响三成此前建立的政治优势。
下一个是毛利辉元。
“看来我这计策可以用了。”如水自信满满,来到了三成帐外。
“奇袭?”三成看着目光如炬的如水,对这个计划似乎很感兴趣。
“对!从此前在越水城与毛利军作战时,毛利军就似乎能针对我军薄弱环节行动,似乎他们的情报工作做的非常好。”
“既然如此,奇袭这种行动还能有效吗?”
“此计的巧妙之处就在于他们越清楚我们的行动,奇袭的成功率越高啊!今夜我们就命岛津义弘准备,明日黎明时分偷袭姬路城。”
“黎明……那的确是奇袭的最佳时机啊,如水!”
趁夜袭击是兵家惯用伎俩,如果得知敌人今夜会偷袭,提前防备,必定会在晚上提高戒备。但是,如果明明紧张了一晚上,敌人却没有来,就会有中被人耍了的感觉。
“天都快亮了,奇袭什么的果然又是假情报吧!”
当敌人产生这种想法的时候,就是奇袭的最佳时机了。
三成密令岛津义弘预备好夜半出发,当岛津部为奇袭准备而忙得不亦乐乎的时候,黑田如水已经在前往姬路城的路上了。
“要骗倒敌人,首先就要把自己人也骗倒。”如水在马上得意洋洋地自言自语。
敌人以为我们的奇袭在黎明时分,我们却如天降神兵出现在他们面前。如水向三成献上奇袭的计策后,马上就带上自己的部属,轻装上阵。
“只要带上武器就行了,连盔甲也不需要,只要快!”如水的部下一得到命令后,就如疾风般迅速地行动起来。
如水在马上享受着疾风吹打着脸的快感,就连普通的落叶也因为风速太快而能割破脸皮。实际上当夜并没有风,那只是因为如水等人前进的速度太快而产生的错觉。如水享受着这一切,上一次策划如此畅快的疾行,已经是与太阁讨伐明智光秀时的事了。当时的疾风也像今天一样,猛烈得让人睁不开眼。不同的是当年秀吉从中国撤回近畿,现在如水从近畿攻向中国。
“真是让人兴奋啊!”如水享受着自己的妙计,想着以往的事。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了姬路城下。
然而眼前的一切让如水大失所措。
在月色的笼罩下,姬路城过分安静地静止着,黑夜中犹如一头沉睡中的巨兽。城门肆无忌惮地敞开着。最让人惊讶的是,城头上挂着的旗帜,居然是石田家的‘大一大万大吉’。
如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居然有人比自己更迅速?
如水谨慎地令人先入城查探,城内并无异样。石田军的确已经攻下了姬路城,而且已经迅速转移,城内只留下这样一封书信:
“吾等封主公之命已拿下此城,今继续前往备中高松城,后继者请继续保持来时的速度,继续西进,莫因速度缓慢而耽误军功,以上。”
署名为大谷吉继、岛左近。
如水刚刚还沉浸在自己刮起的疾风里享受快感,却没想到三成早在他以前已经卷起一场龙卷风了。
“诸葛孔明智取陈仓之计,主公用得比我还出神入化啊!”如水无奈地摇摇头,下令全军继续全速向西挺进,誓破毛利辉元。 四国沉没
当石田军在中国地区疾速西进之时,有一叶孤舟飘过濑户内海,来到了四国。
庆长转封后,分封在四国的诸大名之间也略有征伐,但是在石田石田三成还在近畿一带奋战之时,德川家康的次子结城秀康就通过各种手段统一了四国。
秀康总认为自己是弃儿,身为家康的次子,在长子松平信康被织田信长逼迫自杀后,本来应该是作为德川家继任人的不二选择。然而后来家康把自己送给了太阁丰臣秀吉为养子,丧失了德川家的继承权。尔后秀吉也有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实际上也把自己的位置交给了秀赖,秀康最后只娶了结城晴朝的养女,继承结城家。有着这种身世的秀康觉得自己的一生就像一个破皮球,被父亲、养父扔来扔去,根本没有被重视过。
孤舟泊岸后,船上人立即跳上岸,飞身上了岸边早已准备好的快马,飞奔前往岗丰城。
“你是说石田军闪电奇袭,进攻毛利辉元?”
“是,小人出发时,姬路城、备中高松城已经陷落,如果石田军的速度没有慢下来的话,估计此时已经横扫毛利家大半的领地,甚至……”
秀康听到这样的报告,就像后背突然被人用长枪刺了一下似的,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暴怒地指着探子的鼻子大骂。
“如此重要之事缘何今日才汇报!耽误军情这种重罪是你这种人能担负的起的吗!?”
秀康气得脸通红,就像大明国的古人关云长一样。
“大人息怒,我们现在行动还来得及,石田军轻军突袭,攻下来的城池并无人把守,我们现在截断其后路,定能让石田三成死无葬身之地,请看这地图,我们……”
“那还废话什么!快拿上来!”
秀康并不像其生父一样有忍耐力,他总是性急,心里所想的全部都写在脸上。如今拥有这样一个机会在秀康面前,秀康肯定不会放过。独立截断石田军的攻势,力擒三成,必定能让家康对自己刮目相看。
我可不是弃子!秀康要证明自己,他也有能力左右天下大局,即使没有继承德川、丰臣家,作为一方大名,秀康也能让全日本颤抖!
探子急忙拿出地图,神色慌张地打开卷轴,双眼直盯着卷轴的末端。
秀康此时觉得那名探子神色有些不妥,才仔细端详起来,这样才发现,秀康自己似乎没有见过这名探子。
“你是隶属哪部的?”秀康警惕地问道。
但是他并没有得到回答,只觉得有什么冰冷的东西刺进自己身体,冰冷被抽出身体后,就有一股热流在那个地方涌出。不一会儿,秀康就觉得眼前的视线变得模糊起来。
秀康捂着被刺的心口,呼吸越来越困难,他艰难地呼喊求救,然而这似乎反而耗尽了他最后的一口气,此时,冰冷又刺进了自己的喉咙。
秀康倒在了血泊当中,已经模糊的视线变得昏黑,但是就算如此,秀康也没有闭上他的双眼,他不允许自己就这样作为一个被人踢来踢去的弃子就死去,他尽力地睁着双眼,直到他的眼前完全变成了黑暗。
当结成家其他家臣发现秀康的尸体时,刺客已经没有了踪影,因为秀康每次接见密探时都非常隐秘。秀康死前依旧没有闭眼,手中依然紧握这那张地图,已经僵硬的手满怀怨恨地指着中国地区——当然,他的家臣们已经无法再顾及这些动作的意义了。
因为此时的濑户内海上,漂满了由最上义光带领的石田军,正铺天盖地地向四国压过来。 独眼之龙
伊达政宗与片仓景纲商量至深夜,终于把北伐佐竹义重的最后一个细节计划好了。
伊达与佐竹在转封时被封到九州,佐竹在肥前,伊达在萨摩,在本州处于激战时,这两家也积极活动,南北平分了九州。
不久前德川家康的使者来到了九州,向伊达政宗表达了希望伊达、佐竹两家能从九州与中国的毛利辉元、四国的结城秀康联合,从西方进攻石田三成。
政宗灵敏地嗅觉告诉他,获取天下的机会到了。
假意应承家康的请求,当石田三成与德川家康在本州纠缠时,中国的毛利辉元、北九州的佐竹义重、四国的结城秀康,肯定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石田军在关东作战,西面必定会空虚,此时东进,必定能获取大利。伊达政宗已经料定他们的行动,此时这些唯利是图的人在石田家广袤的空虚领地上碰头时,必定会发生新的碰撞,这些人在那里发生新的争斗,也会给自己的领土留下空缺的漏洞。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以为趁三成这只螳螂捕蝉之时,自己就可以做在后得利的黄雀,后面还有政宗这个打鸟人。政宗只要在那时,一举东上,就可以席卷整个九州、四国、中国甚至是近畿地区。伊达家当然不用担心背后——南九州的背后只有一片一望无际的汪洋。
拥有了如此广阔的领地后,就有实力继续东上,与三成和家康之间的胜者,再与之较量,或一战而胜之,或二分天下持久博弈而夺取全日本,这就是政宗构思的天下大计。
关键就在于能否促使西国诸大名出兵东进,在德川的使者来到九州后,政宗也开始四处奔走,劝说各大名。包围网在西方的部署比家康想像中还要顺利,这其中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政宗的行动。
政宗童年非常不幸,经历了各种苦难后继承了家督之位,雄心壮志地发展伊达家,正当政宗想要大展拳脚之时,秀吉这座巨山却突然拦在政宗面前。迫于秀吉的实力,政宗无奈地放弃争霸天下的野望,他一直闷闷不乐,只恨自己晚生了二十年,否则,以自己的才能必定有机会争夺天下。
如今机会来了,虽然政宗的一只眼睛失明了,但是独眼的他似乎更能排除杂念,眼光放得更加远。
政宗的独眼向东方眺望着,在海的对面,是他将要驰骋的舞台。此时他体内的热血倒流,奋斗多年,如今终于有机会一搏天下了。
然而,当石田家的旗帜出现在政宗的视线里时,政宗仿佛看到当日拦在自己前面的秀吉。
这么短的时间就打倒这里来了吗?毛利辉元、结城秀康,都败亡了吗?关东那边怎么了?自己精心筹划的一切都泡汤了?
又是如此,凭空出现的山峰,拦在自己的路前。
“难道是上天要抛弃我吗?这样的话,他为什么要给我这么多的磨难,小十郎?”
政宗的眼罩下流出鲜红的液体,片仓景纲知道,那不是血,而是政宗的盲眼留下的男儿泪。 二分天下
江户城下人如云海,关东诸大名都集结自家兵力来到此地。
在立花宗茂率先带兵来到江户后,扫清了此前因前田利家退出而造成的阴霾,上杉景胜不久后也带病前来。在这两家作为带头,长宗我部元亲、藤堂高虎、蒲生氏乡、锅岛直茂等大名也陆续到来。
福岛正则看着这些远道而来的大名,他们齐聚江户城,带来了那么庞大的兵力,任谁在场都会认为三成必败无疑,正则也不例外。
一直想杀死三成的正则,在作为雾山城城主时就曾经向三成发动进攻,但是却中了果心居士的诡计,一败涂地,失败后正则逃到了关东,被家康收留。
如今家康命自己为关东军的主帅,正则也不是完全不懂其中的用意。
正则为太阁丰臣秀吉提拔的大名,丰臣氏并没有很多同姓的直系大名,这也是丰臣政权在秀吉故去后不稳的缘故。像正则这种深受秀吉厚恩的大名,一般会被视为丰臣的直系大名。家康以讨伐丰臣家佞臣为名,召集石田包围网,此时推出正则作为名义上的主帅,在道义上就更站得稳阵脚。
正则也曾经担心过,如果此役家康击败三成,那家康会不会只是代替三成,成为另一个盗窃丰臣家天下的佞臣?
正则自己无法判断,目前他只知道三成是个奸人。太阁还在世之时正则已经非常讨厌这个经常在秀吉身边进谗言的人,太阁尸骨未寒,三成所作所为无不在践踏丰臣家,劫持秀赖,掌控大阪,软禁利家……总之,三成不除,丰臣家就不得安宁。
关东军各大名来到江户城心中都怀着各种各样的计策,然而他们的主帅福岛正则,心中所想的却比任何人都简单——杀死石田三成。
只要杀死石田三成,就是解决现在所有问题的最简单的方法,这就是福岛正则的计策。如果德川家康是第二个石田三成,那么很简单,届时福岛正则会再把德川家康杀了。
怀着如此的心情,福岛正则率领着关东诸大名,从江户出发,通过东海大道,向骏河出发。
就在他们刚刚离开江户城不久,就得知石田三成已经闪电平定西国,伊达政宗、佐竹义重、结成朝政、毛利辉元几个西国大名皆已经投降石田三成,如今三成已经开始返回东方。
日本将要面临一次决断,到底是西方的石田三成,还是东方的德川家康,他们碰头的日子终于要来临了。 死战
福岛正则奋力地挥舞着长枪,枪尖上的血液也随之而不断在空中四散飞溅着,但是仍然杀不尽如蚁群一样围上来的敌人。
福岛正则从江户出发后,不断地催军前进。自己带领着由家康分拨的三千士兵在前锋,冲得比所有大名都快。这绝对不是身为关东军主帅应有的行为。联军其他大名的军队只是勉强地在正则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主帅在前面脱离后军,历史上几乎是没听说过有这样作战的。联军后方的大名们此时也都非常诧异,为何家康会命此等不谙军事的人担任主帅,这与把整个联军推向死亡有什么区别?
正则不出所料地遭遇到了石田军的突袭,岛津义弘看准了福岛正则与后军距离过远,果断地出兵突袭,截断了正则与后军的联系后,对福岛正则率领的三千人进行了包围。正则率部进行了强烈的反抗,虽然岛津部人数比正则多,但是战斗初期并没有占太大的优势。
反而是正则作战异常勇猛,持枪左右冲杀,手起处,血如泉涌。从高空上望下去,可以看到一团黑包围着一个小圆圈,黑与圆圈的交接处充斥着刀枪碰撞的火花、刀刃枪尖反射出的耀眼阳光,以及不断四溅的鲜红血液。
如果此时正则身后的联军能够立即赶来救援的话,其实还有可能把正则救出来。但是后随的大名大多都无动于衷,他们担心自己的军队在这个无能统帅的带领下陷入死地,眼见正则深陷包围也没有发兵相助。只有上杉景胜、立花宗茂两家从大后方匆忙赶来,无奈兵力不足,又经过长途奔袭,他们无法把正则从重围中救出来。
正则从清晨作战到正午,身边的士卒只剩下二十八名。依然看不见重围的边缘,也不见友军前来救援自己。
“今日就算我死在这里了,也要多杀几个石田军垫背!”
正则怒吼着,带着这二十八名士兵,又继续砍杀不断围上来的敌人。正则命所有人围成圈,向外阻挡着敌人,虽然经过了半日的厮杀,但是这二十九个人似乎越战越勇,组成的枪阵无人敢挡,他们枪上的血液已经多到令人抓不稳枪。但是他们依旧不停地挥舞着,最后有的人枪折断了,就拔出短刀冲进敌人堆中乱砍,直到被人杀死为止。
正则身边的圆圈越来越小,直到最后只剩下正则这一个圆点,四周的敌人与正则保持着距离,没有人敢冲上前去。
正则挥舞着长枪冲向包围圈,砍杀了数人。一名士卒趁此机会把长枪刺进了正则身体内。
“啊!”正则似乎已经不知道何为疼痛,何为死亡,直接把刺进自己身体的长枪折断,枪头还插在身体内,正则就把他拔出来,用力地投掷出去,又打死一人。
砰!
远处传来一声枪响,岛津义弘放下仍然充满着硝烟味的铁炮,看来是击中了福岛正则。
虽然很清楚地看到正则左肩上中弹的伤口,但是正则的表现并不像中了枪的人,挥舞长枪的速度并没有减慢。
力战许久,正则不知为何突然感觉自己很冷,刚刚还因为激战而发热的身体,却突然觉得像在冰天雪地当中一样寒冷。
正则脸色苍白,他开始意识到刚刚拔出枪头导致流血过量,自己很快就要死了。
“杀……杀……杀死……”
正则停止了厮杀,瞬间就被几根长枪同时刺穿了身体。
“杀死石田三成!”
正则用尽了自己体内最后的一点点力气,发出响彻整个战场的悲嚎。正则死后,身体仍然保持着站立的姿势,石田军旧旧不敢靠近他的尸体。
在远处的石田三成看着福岛正则力尽战死,怆然地望着这片已经被鲜血染红的大地。
“真羡慕他啊。”
三成发出这种不可思议地慨叹。
“真羡慕那种傻瓜。” 抵阵
福岛正则战死,东军陷入一片混乱之中。长宗我部元亲、锅岛直茂、藤堂高虎等大名表现出极其不稳的状态,似乎只要石田军一发动攻击,这几个大名就会立刻溃败。上杉景胜、立花宗茂在救援福岛正则的战斗中损失了不少力量,在其他大名如此的状态下,也不敢在这里站住阵脚,在石田军根本没有发动过任何攻势的情况下,东军就已经连退数十里。
就在东军看起来将要溃败的情况下,家康出现了。
似乎是早有预料一样,家康率领着德川军团,出现在东军溃败逃走的路上。德川军与正在溃败的东军毫不相同,德川军的士兵个个挺立着,就犹如一座屹立不倒的山峰一样。军阵排开来,整齐的军甲反射出彻骨的寒光。家康一挥将配,德川军整齐地把长枪挺出,直指正在后退的东军。
“所有面向东的人都将视为石田三成的盟友,再往前就不怪我不客气了!”
东军看见如此的阵势,再回想起日前与福岛正则战死的三千名德川兵,在面对数倍于自己的敌人时都脸无惧色,与岛津军激战半天才全部阵亡。终于停止住后退的脚步。
“长宗我部元亲、锅岛直茂、藤堂高虎、蒲生氏乡在正则被包围之时按兵不动,导致我军主帅阵亡。上杉景胜、立花宗茂二人虽力图挽救,但是孤掌难鸣。”
“荒唐!”
听完监军的报告,家康愤怒地叱责那些见死不救的大名。
“如今正是决定天下命运的时刻,左右着天下未来的砝码就在你们的手上!来日决战,此前按兵不动的人都给我去当前锋!上衫、立花大人你们的军队在中间,不用管前面的人是谁,只要面朝东方的,杀无赦!我军在最后,同样的,只会尽力向前,杀尽面朝自己的敌人!你们好自为之!”
家康表现出强硬的态度,就像指责自己的部下一样怒骂东军大名。俨然已经是个天下霸主一样,号令着他们。
“还站在这里干吗?还不回各自阵营,备战!”
家康大发雷霆,此前根本没人见过如此威严的家康。
另一方面,石田军在击杀东军主帅后,上下一片欢呼,各部都跃跃欲试,准备放开手脚追击敌人,但是这时候却传来了主帅石田三成的命令。
“所有人原地待命,停止追击。”
众人都非常不解,斩获东军主帅,现在只要趁势东进,胜利即将在望。
“哼!正则充其量只是个先锋。家康还没到,不许轻举妄动。”
所有向三成提出追击建议的人,都只得到三成冰冷的回答。
就在这种时候,石田军看到东军奇迹般稳定下来,还整齐有序地返回了原阵地,而在东军的最后方,德川家的军旗醒目地飘洋着。
所有人看到家康到来,东军得以重整而变得沮丧,难得的机会就这样错失了。
唯独三成此时却变得兴奋起来。
“终于要一分胜负了!”
家康和三成,两人在各自阵营中,极目望着对方的阵营,似乎有意识与对方交谈般,同时地下定如此的决心。 前夜
清澈的溪水边,芦苇随着微风轻轻地摇摆。月色的笼罩下,一层薄雾犹如轻纱一样,覆盖在这片平原上。岸边有点点的萤光,精巧地在点缀着这个平静的夜晚。任谁看到这样的画面,都不会觉得这里将要变成修罗的地狱。
不知是不舍得破坏这幅美丽的夜景,还是因为预知来日的恶战而珍惜眼前的宁静,双方的军营都意外地安静。只有火焰燃烧着干燥的柴草时发出的声音,然而柴火似乎驱不走大战前夕的死寂和冰冷,黑暗之中一把把火焰似乎要被冰冷的空气凝结,不会再晃动了一般。
就连能烧毁一切的火焰也被这寂静的气氛感染着,人当然也不外如是。明明每个人都因为明天那场决定日本命运的大战而导致体内每一滴血都沸腾着,但是他们无不例外的,都表现出异常的冷静。就连平日里最莽撞的人,如今也在自己的军帐内安坐不动,像一个运筹帷幄的军师一样,静静地等待明天的到来。
在这种情况下,每个人的心中却已经演绎了一场又一场可能会出现的大战。
长宗我部元亲在明日的决战中将要担任先锋,这是他来此之前极力想要避免的。在决战前找一个易守难攻的高低驻扎,大战中等待西军的岛津倒戈,那时候再趁火打劫,在关键时刻给予西军致命性的打击。即使岛津没有倒戈,避免深陷混战的元亲也可以轻松的坐山观虎,关键时刻站到有利于自己的一方,这才是元亲原本所计划的。然而谁也没有料想到福岛正则战死这一出,明日长宗我部军将被西军和背后的上衫、立花以及德川军夹在中间。这就不容元亲像原来那样安逸的做观众,他必须从一开始就奋力死战——无论是向东还是向西。
元亲脑内不停地推算岛津义弘倒戈的可能性有多大,战斗双方谁的胜算大点,家康把自己逼到绝路,不是西军,就是东军,不是三成,就是家康,他必须选择一方,然后拼死作战。这个抉择决定着日本的走向,也决定着长宗我部家将来的命运。
此时家康脑内同样无法平静,他不安地揣测着被他推到前线的利益派大名在生死之间到底会作出什么样的选择。
家康选择让福岛正则为东军主帅,另一个重要目的就在于此——看看东军里到底有多少人是会尽力作战的。测试的结果一定让家康非常失望,当时奋力救援正则的,只有上杉景胜和立花宗茂。家康费尽心思拉拢的大名,有像伊达政宗、佐竹义重这样直接奔向西军的,有像长宗我部、锅岛直茂这种出工不出力的,只有景胜、宗茂二人,真正把自己的利益置之度外,全身心的投入战斗。
“到头来确是这些傻瓜才最可靠。”
家康无奈的感叹着。三成变了,三成在秀吉死后那天起,就变了。如果是过去的三成,那个傻瓜为了维护旧主的恩义,他一定只会高举正义的旗帜,带着为数不多的像景胜那样的人,自投罗网,最终就像福岛正则那样力尽而亡。
然而三成现在已经不是那个嫉恶如仇到如同有洁癖症一样的三成,他不惜动用了一切卑劣的手段,劫持、软禁、谋杀、威迫,让那些聪明人都跟着他走,把那些傻瓜踢到了家康这一边。当那些聪明人个个为了自保而变得不可靠的时候,家康只能靠这些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而去追求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的傻瓜。
但是那样的傻瓜太少了。
那种为了义理而活着的傻瓜太少了。
不知道是因为今夜的气氛太过寂静,还是别的原因,家康感到无比的心寒。
西军的阵营里,岛津义弘终于忍耐不住过分的安静,来到了石田三成的军帐。
“我们今晚趁夜袭击如何?”
岛津义弘仍旧忘不了几天前袭击福岛正则时的成功,他想趁这个安静得有些诡异的夜晚,偷袭东军。
“不可行。”
“可是,不管如何,最起码让我岛津部前去吧!”
“不用再多说,今晚只要安静的等待明天的决战。”
见岛津义弘仍然没有想放弃的念头,三成只好继续说道:“此役不单止要击败家康,最重要的是要在大决战中一举击溃他,杀死他,不能让他再卷土重来。”
“一定要杀死家康。”三成每个字都说得非常有力,不容义弘置疑。
义弘离开后,三成转身继续与一直在旁的大谷吉继谈话。
“纪之介,此役结束后,我有件事想要拜托你。”
“当初我已经说过了,我这条命是佐吉你的。”吉继说着,把自己沏好的茶递给三成。
三成凝重地接过茶碗,举到嘴边,嘴唇有轻微的颤动,可能三成脑里一时间不知道是应该先喝茶还是先说话而导致的。三成想了想,终究是先举起茶碗一饮而尽,就像这样可以下定决心一样,再艰难地说道:“可是为了此事纪之介你付出的可远不止性命啊。”
吉继那双看不见东西的眼睛在烛火下熠熠生辉,为了忍住眼泪,吉继闭上了眼睛。
“从一开始我就已经打算好了,即便是万劫不复的地狱,我大谷吉继也会为你去闯。”
吉继一张开眼,眼泪就禁不住流下来。同样已经泪流满面的,还有坐在对面的石田三成。
河边的萤火虫依旧像往常一样安静地飞舞着,它们当然不知道,它们现在正在历史转动的舞台上飞舞。
当然,它们也不需要知道 决战
清晨的第一缕晨光柔和地倾洒在平原上,温柔地把昨夜那层轻纱掀起来,把她化作润物的露水,再洒在每一片芦苇上。
这本应该是个平静的早晨,然而岛津义弘的一声枪响打破了这一切。
战场的北方是一条横断南北的河流,河流侧边则是一片广阔的平原,平坦广阔的地势足以容纳两军庞大的兵力,确实是作为大兵团决战的好地方。平原的南方则是一座小矮山,虽然不高,但是可供上山的道路只有一条,在这座山上俯瞰下来,可以看到这个平原的情况,如果这场大决战是一场话剧的话,那么这里绝对就是观赏这场话剧最佳的观众席。
作为西军前锋的岛津义弘,在太阳升起来不久后,就迫不及待地发起了进攻。在使用铁炮对长宗我部军进行了一轮射击后,趁着长宗我部军势不稳,足轻武士立刻冲击敌阵。这种战法在石田军首次与义弘作战时,岛左近已经领略过其厉害之处。在连续的攻势下,一些训练不良的队伍很容易就这样被击溃。
然而长宗我部元亲毕竟是曾经一统四国的枭雄,在面对义弘的攻势下,很快就组织了有效的反击。
元亲命令士卒排好预定的阵势,枪尖朝外,以团队为单位作战,士卒的枪尖在有组织的情况下,在敌人面前排成枪林,如此以一整片的枪阵刺杀敌人。在战国时代后期一些优秀的将领都采取了这种做法,比起原来作战双方冲到一块后,兵士互相报上自家姓名再开始厮杀的作战方式,这种阵法在大兵团作战中突显了他的优势。那些曾经败在元亲手下的人,无不恐惧地把这种战法称呼为‘鬼枪’。
岛津的足轻武士被元亲的‘鬼枪阵’杀得血流成河,义弘见近战肉搏并占不了便宜,立即让足轻后退。元亲怎肯放过他们,立即让属下冲上追击。
长宗我部军已经习惯了在他们摆出鬼枪阵后敌人就会溃败这个定理,他们以为岛津的后退也和他们过去遇到过的所有敌人一样,为了夺取更多的战功,他们都不顾身边的人一股脑的往前冲。
一些跑得不如同伴快的长宗我部军士兵在看见自己前面的同伴倒下了之后才听到从岛津阵地里传出来的枪声。有人意识到己方中了敌人的计,想要停下来已经不可能了,后面的人已经继续在不停地把自己往前面推,此时又是一排枪声,最前面的士兵又倒了下来。
“不允许后退!后退者杀无赦!岛津的铁炮,和长宗我部的鬼枪,你们自己选择一个作为自己的敌人吧!”
元亲知道事到如今,他只能奋力向前了。
长宗我部军踏着前面一具具同伴的尸体,冲进了岛津义弘的阵地,开始了拼杀。
在平原南、北两方,两军的侧翼也开始了交锋。西军的左翼为黑田如水,右翼为真田昌幸,二者都是稀世的名军师。而东军与黑田对阵的则是锅岛直茂,左军则是藤堂高虎。两翼的交锋没有中间岛津与长宗我部之间的交战如此激烈,东军两名将领似乎抵不住西军的两名名军师发动的攻势,中军的立花宗茂、上杉景胜不得不分头支援,才保住了两边不失。
太阳上升到了一定的高度,清晨的寒气已经被驱散,整个平原充斥着血腥的味道,呐喊声震响整个平原,在高中空不停的旋绕,似乎就连于万丈高空的雄鹰,也会被这种来自地狱的吼声震得恐惧,而不敢在这片平原的上空飞翔。
在那个最佳观众席上,一条傲视群雄的龙在兴奋地欣赏着这场激烈地厮杀。他就是伊达政宗。伊达军在一到达此处后,就不理西军的命令,擅自在平原的南边的小矮山上扎营,在那种地方俯瞰整个平原,可以清晰地看见长宗我部元亲被岛津义弘的钓野伏战术诱入己阵导致无法发挥鬼枪阵的威力,也可以看见黑田如水、真田昌幸两人给予东军两翼的巨大压迫力。同样作为身经百战的名将,政宗此时已经被山下无数人的热血燃烧起来了。此时仍然在山上驻军不动,只是在等待,等待一个飞龙升天的绝佳机会。
独眼龙尚未腾云,却见有两条红色的巨龙,分别从西军的两翼开始向东军吞噬一切。龙头能喷出燃烧一切的业炎,东军触之即化为灰烬;红龙向两边伸出的龙爪可摧毁一切,所到之处,东军阵形溃散;两条红龙在东军阵地内乱舞,红色的龙鳞闪耀出的光芒让人睁不开眼。红龙所过之处,只留下一条比龙身上的红色还要深,深得几乎发黑的血路。
红龙是真田幸村的骑马赤备队,他们一律身穿红色盔甲。而龙头能喷出的火焰,则是如水、昌幸放出的火牛阵。尾巴被绑住浸泡了油的草绳被烧着后,发疯的牛疯狂地冲进东军阵地,东军两翼阵形已经在持续的战斗中逐渐变得松散,突然被如此蛮力破坏,立刻就崩溃了。不容东军喘气的时间,在火牛的后面,紧跟着的就是幸存的赤备队,以高速移动的冲击力破坏东军那已经崩溃的阵容。
东军前线的大名本来就是被家康临时推到最前面,才迫不得已全力应战之徒。在这种冲击力下,两翼很快就全线溃散。而在中间与岛津义弘死战的长宗我部元亲猛然发现自己的部队深陷于一片红色的火海当中。原来是真田幸村的赤备队突破了东军两翼后,再从后包围了自己。
被十面包围的元亲马上命令队伍突围,一定要离开这里。他失策了,原以为岛津义弘会临阵倒戈,但是在自己的鬼枪面前义弘却依然奋力死战,看来那很可能只是家康做给自己看的一场戏罢了。
求生的欲望开始充斥了元亲的身体,同样的,长宗我部军在开始撤退的时候居然展示出比刚刚还要顽强的斗志,左冲右突杀出一条血路,往北方移动,渡河而去。
东军前阵的长宗我部军团撤离,锅岛直茂、藤堂高虎部被全歼,中军上杉景胜、立花宗茂战力不足,也只能退到后方。东军呈现出失败的先兆。
岛津、黑田、真田三部人马齐上,冲着东军本阵德川军而来。欲趁此一鼓作气击破家康。
岛津义弘率先率众用铁炮向着家康阵地进行射击,岛津军熟练地制造出强大的火力对着德川军扫射。
然而,令人吃惊的是,德川军并没有受到预期当中的伤害,只有少数的死伤,但是他们的空缺很快就被人补上,德川军阵势一点都没有松散,反而在一轮攻击后被激发了斗志,愈加显得严整。
在东军前阵溃败之时,挡在西军的面前,是德川军犹如铁壁一般牢固的防线。
大战尚未结束。 萤火之生
西军在德川家康的铁壁阵面前吃了大亏。
经过大半天的血战,西军的前阵已经略有损伤。岛津义弘部以铁炮战法闻名,但是如今弹药已经不多,对家康的铁壁阵已经造成不了伤害。
真田幸村则以赤备队对家康进行突击。家康似乎早有准备,当骑兵冲到阵前时,原本屹立不动的士兵突然散开,让出一条通道,当幸存的骑兵冲进那条通道时,却被地下的绊马索绊倒,身穿厚重铠甲的骑士摔倒在地上后,就只有被屠宰的份了。
家康早年在三方原被武田信玄打得大败,当时就是因为抵挡不住武田军团迅猛的骑兵团。当时家康败逃回滨松城时,还因为惊吓过度而失禁了。自此以后,家康不断地钻研对付骑兵团的方法。面对骑兵的突击时,利用厚重的兵力阻碍其冲锋的速度,只要把骑兵弄停,就什么都好办了。经过长年的经验累积,如今家康打造的步兵阵已经不再惧怕骑兵的突击。
如水、昌幸两部足轻集团从两翼测攻,却被神原康政、酒井忠次抵挡住。
久攻不下的情况下,西军的阵脚反而开始站不稳了。
战争就是这样,一旦气势比不过敌人,就会反被压制,井伊直正以骑兵突袭西军,神原康政、酒井忠次以足轻随后扫荡,形势又开始扭向东军了。
东军再次向前推进,一直把西军压到中间大谷吉继阵地。
三将集齐兵力向西军冲突,步兵压制阵地,骑兵突击骚扰。
吉继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但是似乎比谁都了解战场上的一切,他冷静的指挥着部下抵御这三名虎将的进攻。正面排成密集的枪阵与神原、酒井抵抗,当直正的骑兵从侧面欲冲突时,则突然以长枪斜刺向上,排成一排临时的拒鹿马,虽然会损失一些足轻,但是却能有效的阻止骑兵的冲击。霎时间,中军一片混战。长枪与长枪互相对撞,铁器撞击敲出来的火花四处迸溅,战马被刺穿肚子发出的嘶鸣,充斥在这片平原。
就在中军混战之时,本多忠胜从后驰援。忠胜正欲闯入大谷阵地之时,却被一军挡在面前。
那就是岛左近。
左近似乎是等待了非常久,一见到本多忠胜的旗帜就立即直奔过来。两军一交锋,左近二话不说,直接冲突到忠胜面前,在马上不断地挥刀砍杀忠胜。
忠胜被突然如此猛烈地进攻,却依然能沉着的招架。挡过左近几刀后,忠胜往后跳一步,一扫打断了左近坐骑的前腿,把左近扫翻下马。
忠胜立刻跟上,往倒在地上的左近连刺数枪,左近往后连滚几圈才躲过这轮攻击,连忙翻身起来,抵挡忠胜的进攻。
忠胜挥舞着他心爱的蜻蜓切刺向左近。蜻蜓切全长一丈四尺四寸三分,传说就连蜻蜓停在枪尖上也会由于自身的重量而导致被锋利的枪尖切开。那把枪上似乎会把忠胜过去的手下败将的灵魂都锁在枪尖上,让枪身上下散发出一种迫人的威势。
左近尽力抵抗着忠胜的进攻,两人挥舞着长枪,身边被枪尖切断的芦苇被他们挥舞长枪时卷起的枪风只吹上天,飞舞的芦苇在两人周围飞旋着,似乎上天有意把他们从混乱的战场中隔离开来,让他们能够好好享受这场对决。
此时一声巨响,随之而来的则是如大地怒吼一般地震动,飞舞的芦苇也被震得散开。
西军后阵,推出来两门大筒。
大筒为新式火器,威力远在铁炮之上。在朝鲜的侵略战中,日本吃尽了明军先进的大筒的亏。三成深有体会,虽然秀吉嫌弃这种笨重的兵器,但是三成知道,总有一天这种威力无比的火器会派上用场。
当震耳欲聋的炮声在平原中回响时,德川军原来坚如铁壁般的阵势,终于开始动摇。
原本用来抵御骑兵的排成密集的步兵阵,如今在大筒面前却成了打包送死的代名词。虽然大筒只有两门,但是对着密集的敌人进行轰炸,效果非绝一般。
家康急令部队散开,避免大筒造成的大片伤害——但是他马上就后悔了,德川军的阵形一散开,真田幸村的赤备队就从两边直插进来。
“大势已去了。”
家康昨夜还处于紧张的状态中,但是现在却突然变得释然了。
真田幸村仍然在不远处左右冲突,肆无忌惮地践踏着他的武士,神原康政、酒井忠次、井伊直正三人皆战死在与大谷吉继阵中,满身都是枪伤的左近最后也奋力地向忠胜刺出致命的一枪。
家康对此全然不顾,他稳坐于马扎上,一动也不动。
“真是替秀吉感到心寒啊!”在旁人看来,家康定是接受不了失败的现实,已经开始疯言疯语了。
“在这种时候,为了秀吉你而在此奋战的人,到底有多少个啊?呵呵……”
“我输了,三成也输了,秀吉以为自己赢了,其实他也输了。”
家康此时转身望向伊达政宗的驻军处,略有指点江山的气势。
“这个天下的赢家,从来都只有那种人。”
此时的伊达军正直冲下山,冲击德川军。
“三成啊!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天下?”
家康最后的话,不知道是问三成,还是问他自己。
夕阳倾泻在草原上,微风吹过时,芦苇像昨晚一样,依然会轻轻地摇摆,不同的是此时风中夹带着浓烈的血腥和硝烟的味道。
战争已经结束。东军全线败亡,长宗我部元亲逃离战场,藤堂高虎、锅岛直茂不知下落,上杉景胜、立花宗茂和德川家康皆在战争中牺牲了。西军在关键时刻利用大筒打破僵局,加上伊达政宗的突然参战,东军力战到最后一个士兵倒下后,西军才敢松一口气,高声欢呼己方终于获得了胜利。
三成与吉继并坐于河岸边,太阳渐渐下山,河边重新出现昨晚的景象,但是河水已经被鲜血染红,空气中的硝烟味,已经让此地再也不能恢复倒昨夜那样的宁静了。
“看这些萤火,多么漂亮。”三成很久没有像现在那样陶醉地观赏夜景了。
“是啊,既是是我这样的盲人,也能感受到那点点光。”
“他们明早又会消逝了,无论多漂亮都好。”三成看着眼前红色的河流,似乎并没有因为大战结束而放松的样子,“我也将要像他们一样,消逝而去了啊!” 归一
击败家康后,天下呈现一统的迹象。
东军的大名悉数被削封、甚至剥夺领地,长宗我部、藤堂这类大名在决战后领地被全数没收。西军各人得到不同程度的封赏。大谷吉继、岛左近、岛津义弘、黑田如水、真田昌幸、最上义光以及最后时刻参战的伊达政宗,或者在各地得到了新的广阔领地,或者像伊达政宗那样,在原有的基础上加封。
全日本大大小小的道路上,来来往往是各地的大名派遣请求与新的天下霸主石田三成建立良好关系的使者。
佐和山城熙熙攘攘,大有取代大阪城的势头。就连城下的村町里的普通百姓也为此感到自豪。
“是啊!佐和山城日后必定会超过大阪,成为天下第一大城。”
“但是,丰臣秀赖公是三成公的少主啊,佐和山真的会取代大阪么?”
“据说大谷大人最近在大阪城和黑田大人经常出入秀赖公和前田大人的居所,难道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吗?”
“不会的!天下已经安定,千万千万再也不要发生战事了。”
决战胜利后三个月,三成受到秀赖的征召,进入了大阪城。无非是秀赖祝贺三成获得了大战的胜利。在三成住在大阪城的期间,各大名频繁地出入于三成的公馆,秀赖的居所除了大谷等人,无人问津。不知情的人看到这种情形,肯定会以为秀赖是三成的属下。
某日,秀赖再次邀请三成到自己的居所饮宴,三成欣然前往,同席的天下大小大名在酒席上不断举杯祝贺三成。
秀赖在主位越看越恼火。逐渐成长的秀赖已经懂得了权利的含义。他目视了一下大谷吉继,狠狠地点了一下头。
最上义光也举起了酒杯,走上前来庆贺三成,三成欣然接受,举杯一饮而尽。
“三成啊!家康原本好意想前来大阪见一见我,为何你却中途把他劫杀了?”秀赖突然打破了欢庆的场面,一脸阴冷地盯着三成。
三成听到这句话后,开始意识到心口胸闷,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空酒杯,再想到了适才递给自己酒杯的义光,就明白了一切了。
“想来父亲待你不薄,你却想趁我年幼夺取父亲的霸业!越水城一役,把我控制在手上,七尾城之围,还把前田大纳言也软禁在此,你的狼子野心,以为我不清楚吗!?”
三成已经没有把秀赖的话听进去,这是他预料之事,到了今天,秀吉当初委托自己的使命终于要完成了。
在场不知详情的大名惊恐地跪在秀赖面前叩头认错,有的人则非常敏锐地察觉出突变,突然踢翻桌子,开始怒骂三成的不是。
看见这些刚刚还在庆贺自己的人,如今却义愤填膺地痛骂自己。
我一直致力维护的世界,就是这样的吗?
这样一来,天下就可以还给秀赖了。天下依然是姓丰臣的。
但是看到这样的情景,三成并没有一种完成了任务的如释重负的感觉,反而为此感到忧心忡忡。
一种不知道是来自何处的欲望在三成体内蠕动着,他想要继续活下去,他还有一些事没有完成。
拖着已经麻痹无力的身体,三成一步步艰难地向大谷吉继地方向爬过去。
这不是他想维护的天下,他的夙愿没有达成。从一开始他就选择了错误的道路。
埋伏于门外的士兵已经冲了进来,把三成包围住,只待秀赖的一声令下,三成就会被剁成肉酱。
吉继恍如堕入了无尽的深渊,眼睛没法看见,耳朵也听不着,三成托付于他的事情,他也完成了。直到一股血腥的味道传入吉继的鼻腔,吉继知道自己无法再逃避,三成已经不再在这个世界上了。
天下重归丰臣,但是天下最后一个忠于丰臣的人死了 剧终
已经隐退的黑田如水如今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三年前在大阪城的那场政变,年轻的丰臣秀赖策反了石田家属下多名得力部属,大谷吉继、黑田如水、最上义光、真田昌幸等几人一起合谋于宴席上谋杀石田三成。此后不久,真田昌幸、伊达政宗,以及当时在场的其他大名,纷纷合力向秀赖表示了忠诚,很快的就把岛左近、岛津义弘等其他石田家的宿将杀害。叱咤风云的石田三成,仅仅在权利的最顶峰上呆了三个月,就迅速地陨落了。此后三年间,秀赖凭借凶狠的手段,继续排除了一些势力强大的对手,很快就稳固了丰臣的政权。
如水在那场激荡的政变后,主动交还大部分领地给秀赖,自称这是从三成手上抢回来还给故太阁的后代。秀赖对此十分满意,如水此后不再问世事,四处游荡,游山玩水。
此时如水来到了出云国,在游历了奇山怪水,正准备前往下一个目的地之时,却见路边行人都匆匆忙忙地往一个方向赶,一些手头上有工作的人,被亲戚好友告知了某地正有倾奇剧上演,也马上扔下手上的工作和人群一同奔走。
如水见此情形,想不到会在此地碰见故人,缅怀起过去在石田军征战时的事情,如水不禁想在去见一见她。
观赏完那熟悉的舞步,如水在原地如痴如醉,剧情居然是三年前三成被杀的那场政变。
“呔!三成,我要杀了你这个小人!”
“我不是三成!我也是好人!”
旁边的村童在看完剧后看起来大受感动,为了表达他们也是充满正气的男子汉,他们居然模仿起剧中的大谷、最上等人,设妙计击败丰臣佞臣石田三成。
如水听到小孩的吵嚷才惊醒过来,询问了剧组的成员,终于找到了剧团长。
团长就是适才反串饰演大奸角石田三成的人,是个面容皎洁的姑娘。
“真想不到,当初主公苦心经营,却换得如此下场啊。”如水见周围并没有其他人,安心地与姑娘交谈起来。
“后来你一直在全国各地演出倾奇剧么?”
“是啊!”姑娘轻声地叹息,脸上一种像寡妇一样的哀怨表情与三年前的她有了许多的不同,“大谷大人在政变前就把我接到了自己的领地,这样我才逃过了后来佐和山城的混乱。也是在他的资助下,剧团初期才有资金运转,现在才能在全国巡游演出。如何,我们剧团的倾奇剧非常精彩吧?”
想起刚刚的剧情,如水哑口失言,当年的政变,他也是参与者。
“没关系的,”看见如水如此尴尬,姑娘终于换上一副可爱的笑脸,“这也是三成自己安排的嘛,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们。”
“刚刚的剧情,三成知道的话,会高兴么?”
“我想至起码他会松一口气吧。当初他一直想维护丰臣家的天下,但是他到了最后才发现,自己想维护的,并不是表面的丰臣,而是道义。”
姑娘的双眼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当他看见福岛正则战死时,他说他很羡慕,因为正则可以很痛快地在为了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而奋力作战,直到死亡为止。他说过,如果没有太阁的遗嘱,或许他会直接以道义为名,起兵讨伐家康,那样或许会被家康打败,但是他在最后发现,只有通过那种方式,他才能够维护自己的道义。”
如水回忆起那场惊心动魄的大战,诚然,大战过后,丰臣家的境况并没有改变,原来的家康,换成了那时候的三成,后来大阪城的政变,秀赖又代替了如日中天的三成。从太阁一统天下开始,几经波折最后又回到了秀赖的手上,永远不变的,只有那群唯利是图的大名。他们敏锐的嗅觉以及求生的本能促使他们在一次次变革中以利为行动的根本目的,在这场天下的博弈中,胜者只有他们。
“想要维护那种道义,无异于和全天下人挑战。三成的敌人不是家康,也不是秀赖,更不是违背理想的自己,而是这个时代,这个见利忘义的时代。”姑娘搽干净脸上的眼泪。
“对了,知道三成后来葬在哪里吗?”如水问道。
“就在佐和山城下,琵琶湖旁。当时三成被杀后,秀赖为了达到杀鸡儆猴的效果,把三成暴尸于荒野,后来似乎是一些乡野之民冒着生命危险偷偷地把他安葬了。这些事都是大谷大人告诉我的。其后我去过那里,那些村民说,有一年他们村的粮食失收,当年如果不是三成在灾荒之年免了他们村一年的租税,还送来了粮食,他们早就饿死了。恩公有难,他们就算冒死,也想要为他做点事。”
“想不到三成极力想维护的义理,却存在在这些目不识丁的民夫当中。”如水不禁叹息。
“是啊,我想,三成必定是在以某种方式,继续的在世上维护这道义吧!我相信这一点,所以,倾奇剧团才会在全国各地继续巡游着。”
如水转身看着门外刚刚还在嬉戏的幼童。
“我是正义之士!一定会拼死维护丰臣家,就算佞臣三成再厉害,我也不会害怕的,喝!”
“或许是吧。如果连这一点点仁义都没有了的话,那不止是三成,就是对于这个国家来说,也未免太悲哀了——不过,我似乎是没有资格说这番话了。”
如水不好意思再呆下去,于是起身告辞,临走前,他又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又转身回头跟那位姑娘说道。
“阿国,到现在为止,我才终于看懂了你和主公的倾奇剧啊,实在是太感人了。”如水说完,赶快又把身体背过去,他不想让阿国看到自己这样世故的老头还涕泗横流的样子。
阿国没有回答,因为她也已经哭泣得不能再张口说话了。 色国丞相
其实这是一篇大蛇剧
看看就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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